三根敬河神，三根敬黄河，而余下来的拿一根，敬的是我们自己的一条命。

香点着了。

我爹嘀嘀咕咕的开始念叨，话说的相当蹩脚，如果不是本地人压根就不知道他嘴里的土话是啥，但我却清楚，这是在给自己祈福，向龙王祈祷。

说来也奇怪，我爹念完，本来能烧半个时辰的香，其中六根如同是被吞掉了一般，眨眼就剩了个底子，只剩下给我们俩点的那最后一根香没动。

“磕头吧，希望咱爷俩还能囫囵个的活着回来。”

“一会，陈淼，你举着这根香跟爹报时辰，这香头最多能烧半个时辰，如果过了一半，咱俩还是啥也没捞到，不管碰到了啥，都第一时间回来。”

我爹看着我，然后丢给我一件东西让我穿上。

入手一片冰凉。

我接过一瞧，却发现是一件衣服，而且材质相当特别，等我完全看清，我直接就坐不住了。

“爹，你咋把这玩意给拿出来了，这东西不是给我爷当陪葬了吗？爹，你疯了吧，咋能去掘我爷的坟啊？”

这是这些年我头一次跟我爹发火。

因为他给我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我们老陈家的传家宝，叫鱼鳞衣，啥意思，就是用超过一万尾的鱼类，取它们塞下最坚硬的一块鱼鳞，然后用过了尸油的线缝制的。

当初，我爷没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

这玩意是和我爷一起入了土的，而现在，我爹把鱼鳞衣给我叫我穿上，那岂不是说，我爹掘了我爷的坟？

“别他妈扯淡，掘坟就掘坟，如果你爷知道了，这事儿他也不能怪我。”

“这是唯一能保住命的玩意，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啥事儿能比咱爷俩的命重要？你爷要是真怪我，那等我咽气儿了，你爹我亲自下去跟他磕头。”

我爹骂了一句，抬手就要揍我。

我梗着脖子没说话，但心里也知道，我爹他这一回恐怕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才决定下水的。

我默不作声的穿上鱼鳞衣。

因为浸泡过尸油的缘故，鱼鳞衣的气味很难闻，怎么说呢，有点像发臭的老鼠肉再加上放了一年半载的死鱼混合在一起。

但我爷曾经跟我说过。

这玩意啊，在河里头捞尸，可是一件重宝。

因为河里的阴气重，每年死在黄河中的人不计其数，数千年下来，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了，而过了尸油的鱼鳞衣穿在身上，就没了活人的气息。

河底那些脏东西就不会缠上你，而鱼鳞的气味，让它们只能把你当成是普通的鱼虾，算是双保险。

我没敢说什么，推着木筏就往黄河当腰去。

我爹坐在船头，沉默的抽着旱烟袋，一口一口的抽，大口大口的吐，就好似这一去之后，后半辈子就在没有了抽烟的资格了一般。

我站在船尾撑船，手中捧着清香，尽可能的让河上的风不要加快长香的消失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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