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秋惊讶，之前有传言姚可欣是这部剧的女主，难道不是？唐笑笑也纳闷，这消息她是在工作群里看到的，当时好几个人转发，说姚可欣要演李岩的剧，闹了半天啥也不是，现在想来，肯定是这死女人作妖自己炒作的。先把气氛烘托起来，到时候选出来没有她，粉丝又能骂一波剧方给自己热度。真是好手段！听到于珊珊推荐的人，李岩抿起唇，“我看过她的戏。”于珊珊心里一喜，“您觉得怎么样？要行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联系她让她过来。”李岩淡淡道，“全是技巧。”于珊珊刚以为李岩在夸姚可欣，就听见下一句他说，“没有感情，泪都流成那样，眼睛竟然一点也不红。”这下于珊珊再蠢也知道李岩是在讽刺人。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另一个副导演出来打圆场，“偶像剧嘛，主要拍给粉丝看的，可能本来也没下劲儿演。”李岩撩起眼皮，“靠粉丝养就拍那种垃圾东西敷衍粉丝？”那人噎了一下，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李岩在圈里是出了名毒舌，但是他的戏又实在是好，所以尽管这张嘴容易得罪人，依然有很多人愿意和他合作。李岩这两个字就是质量的保障，只要他导的剧就没有不爆的。而于珊珊完全不一样，她的剧更看重资本市场，谁火找谁演，热播期间，花大价钱买营销，收割的全是粉丝的钱。人就是这样，钱赚够了又开始图名。于珊珊拍的剧，在国内某知名网站的评分最高不超过五分，平均分在3.5左右，可以说就算是拍偶像剧，她的剧的质量也是垫底的。所以网友也给了她一个称呼——烂剧女王。于珊珊急于摘掉这个标签，她老公在这部剧砸了不少钱，给她弄了个副导演的职位。她本以为到了剧组，别人都会让她几分，她还能像之前一样，在剧组有那么高的权重。没想到她遇到的是李岩，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她提的建议全都是直接否决，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于珊珊都要都快恨死他了。她忍着不快道，“李导心中既然有了定夺，又何必让我们几个来过来？”言下之意，指责李岩专横独断，一言堂。李岩瞥了她一眼，“不叫你们过来，当面看着签约，怎么能确定会不会有人借着权力，偷偷换了我的人？”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于珊珊脸色变了几分，抿紧唇没再说话。“就她了。”李岩顿了下，问一直在旁边提着心的唐笑笑，“你是她经纪人吗？哪家公司的？”唐笑笑说，“我是博纳的，现在算是她经纪人。”“算是？”江小秋解释，“我还没有签约经纪公司。”这倒让李岩有些意外，再一想她跟老叶是同行，倒也多少明白她的处境。“那你自己配个助理吧，到时候拍戏现场得有个人帮忙跑腿，别因为这个耽误拍摄。”江小秋心情激动，面上维持着稳重，低声应道，“不会的。”于珊珊早就不想在这儿待，趁着江小秋看合约的功夫，摔门离开。其他几个人跟李岩聊了片刻，也陆续离开。很快这会议室就剩下她们，李岩和他助理。这合同其实也是圈内通用的模板，只是在乙方的义务上面加了两条别的。一个是合约期内重新注册微博，配合剧组宣传，另一个就是宣传期内，不得从事别的行业。这两条很明显是在针对她之前的职业。“日暮繁星”是她的底牌，而这张底牌，不应该过早暴露。江小秋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本来这之前，她已经将近半年没有接配音的戏了。江小秋很快就要签字，唐笑笑拉住她，小声跟她说，“阿星，片酬是不是有点太低了？”合同里的片酬是按照整部剧开的，一部剧税前二百万，拍摄周期一百二十天。这个角色戏份并不少，按照市场价来说，确实是太低了。除去税，加上到时候要雇助理，以及在剧组的一些必要开销，甚至还有宣传时候的一些花销，怕是拍完这部戏，江小秋也落不下多少钱。江小秋也压低声音，“先上他的贼船再说，片酬又不指望这一次花一辈子，万一这剧把我捧红了，以后咱还愁接不到戏吗？”李岩淡淡抿着茶，这两人，是当他聋吗？会议室有聚声效果，何况这里就四个人，就算她俩声音压很低，其实还是能够听见的。唐笑笑一听，也觉得十分道理，眼光得放长远点。于是很快就把合同签了。江小秋心里一颗巨石落地，对李岩伸出手，“李导，以后请多指教。”李岩跟她握了一下，淡淡道，“以后都是一条贼船的人了，不用这么客气。”江小秋……她这当面嘀咕人的臭毛病，以后真得改改了！助理拿走合同，将完整打印版的剧本交给了她。“回家没事，最好把全部剧本看一遍，这个角色对全剧至关重要，你要是给我掉链子，别怪我说话难听。”江小秋点头。心里却在想，谁说话能有陆云深难听呢？从办公楼出来，唐笑笑就叫嚣着要买彩票，说是她黄了的戏都能再回来，还换了个更厉害的角色，运气简直爆棚，自己要买张彩票，沾沾她的喜气，没准儿能中头奖。江小秋也开心，便跟她一起去了。两人选号的时候，她手机响了，江小秋一看，是沈青川。她跟唐笑笑说了一声，出去接了电话。“嫂子，这一大早你跑哪儿了？”“出来有点事，”江小秋顿了顿，“你有事吗？”“我是没什么事，陆云深有事啊，你再不来可能就见不到他了。”饶是知道沈青川在跑火车，她心里也是紧了一下，抿唇道，“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啊，昨晚陆云深被那几个王八蛋揍了，现在人还在重症躺着呢，医生说挺严重的。”江小秋抿起唇，“你别危言耸听，你让他接电话。”“嫂子，这事儿我能骗你吗？你不信你打他电话，他人昏迷着呢，怎么接啊？昨晚那两个家伙就是亡命徒，手里拿拿着刀，下手又毒又狠，要不是警察来得早，命都要搭上去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血。”这下江小秋有些不淡定了，因为昨晚她昏迷了，并不知道事发经过，但是早上醒来，她衣袖上确实有几点褐色红点，她一开始以为是咖啡沾上了，难道是血吗？“嫂子，你赶紧过来吧，我真怕他撑不住。”说着电话就断线了。江小秋再打过去就成占线了，而陆云深的电话，也是关机状态。她心里猛地揪了起来。唐笑笑在店里喊她，江小秋回过神，进去将钱付了，扭头跟唐笑笑说，“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回去一趟，你慢慢选，晚一会儿联系。”唐笑笑见她脸色有点发白，忙问，“什么事，要不要紧，用不用我陪着？”江小秋摆摆手，“晚会儿再说。”说着在门口截了辆出租车，立刻赶往医院。路上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以为是沈青川，结果看到是陆旭升，立刻皱起眉。她这会儿脑子已经够乱了，直接将手机关成了静音，放任它一直震动。等她赶到医院，迎面就碰上了钟美兰和周景阳，跟她们俩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她的父亲陆旭升。江小秋还没闹明白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医院，周景阳冲上来就质问，“我哥呢？我哥怎么样了？”江小秋抿起唇，“我不清楚，我也是刚来。”周景阳一听就火了，“你刚来？合着我哥昨晚上一个人在医院？你去哪儿了？他怎么伤的？他一晚上不回来，你也不打个电话问问？你们陆家吸血的时候想到我哥了，他出了事你们人呢！”这话陆旭升听着多少有点不舒服，“这是哪里的话，慕深是我女婿，我把女儿交付给他，怎么可能不关心他？”“你关心？”周景阳冷笑，“你巴不得他出了事，你女儿好继承我哥的遗产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陆家人心里打的算盘，我告诉你，我哥要是出了事，她一分钱也别想从周家拿走！”陆旭升气坏了，见钟美兰还不说话，脸色难看道，“亲家母，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看看人怎么样。”钟美兰脸色冰冷的看了他一眼，扭头不咸不淡对周景阳说，“别说了，先上去看看你哥。”几人乘坐电梯到了七楼，到了709病房。刚要推门进去，值班护士突然叫住他们。“你们干嘛呢？”江小秋说，“我们是709病患的家属，他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是家属？”护士打量着几人，淡淡道，“你们来晚了，人已经没了。”江小秋心口一颤，“没了……是什么意思？”“去世了，也就十几分钟前吧，你们再来晚点，就推太平间了。”说着推开门，雪白的病房，病床上僵直地躺着一个人，白布遮到了头顶。房间里满是消毒剂的味道，闻得人有些窒息。钟美兰脸色发白，周景阳摇头，一脸难以置信，“不可能，我哥不可能出事……”江小秋僵硬地站在原地，下意识的后退半步，陆旭升突然从后面推了她一把，江小秋猛地朝前栽去，跪趴到了床边，手腕撞到病房的扶手，一阵钻心的疼让她痛哼出声，眼泪瞬间就溢满了眼眶。陆旭升一脸悲恸，“怎么好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江小秋膝盖疼，手腕也疼，脑子里又想着白布下面的尸体，没忍住竟是真的哭了起来。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们在干嘛？”江小秋身形一顿，缓缓转过头。病房门口，陆云深吊着胳膊，穿着病号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而他旁边是一脸震惊的沈青川。江小秋……“哥！”周景阳扑过去，“你吓死我了！”众人这一问，才知道陆云深原本是住在709，但是709这房间有点背光，他不喜欢，于是在早上调换了704，但是因为医院系统还没有及时录入，导致上面显示的还是709，这才闹了这么大个乌龙。“你胳膊怎么了？”钟美兰脸色总算恢复一些。陆云深还没来得及开口，沈青川就道，“昨晚帮警察抓坏人，不小心被那家伙划伤了，伤口可深了，缝了七针！”七针……江小秋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出了这么大事，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要不是景阳在群里看到青川发的图，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江小秋手指扣紧了些。陆云深淡淡道，“一点小伤，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们知道，是他多事。”沈青川趁着陆云深睡觉的时候，拍了一张他躺病床上的照片打算发到了他们几个发小的群里，结果发到了大群里，有人眼疾手快截了图，发到了另一个群，恰好被周景阳看到了。钟美兰没好气道，“缝了七针还叫小伤？”怕他们母子争执起来，沈青川赶紧打圆场，“要不先回病房吧，回去慢慢说，人家遗体还在这儿放着呢，我们尊重下逝者？”这确实不是谈话的地方。陆云深瞥了眼江小秋，见她不动，抿起唇，“你还打算跪多久？”江小秋……她想跪吗？她膝盖疼！周景阳没好气道，“丢死人了，人都认不清，就跪下哭丧，你是多想我哥出事？”陆旭升替她解释，“北柠这也是关心则乱，她以为慕深出了事，人都吓傻了。”周景阳还想说什么，钟美兰打断她，“先回病房吧，回去慢慢说。”她这才没再说话。周景阳刚想扶着陆云深，后者却避开她的手，走到江小秋跟前，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江小秋顺着他的手指，视线上移。陆云深除了那只手吊着，整个人状态还不错，哪里有沈青川说的那样快不行了？但是一想到他胳膊缝了七针是因为她，心里的愧疚就又升腾了起来。而陆云深的角度看江小秋，她红着眼眶，眼角还挂着泪珠，鼻尖儿也红红的，整个人有种梨花带雨的破碎感，让人心底躁动。“你是打算给人过完头七吗？”陆云深一开口，江小秋心里那点愧疚就消退了大半儿。她恶狠狠地想，陆云深肯定是因为嘴欠才被人揍，跟她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