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滦解下包裹,从里面拿出干粮,掰成两半,分给林青衣:“你也吃点东西吧,怎么说你也快一天没吃饭了。”
林青衣摇摇头:“吃不下。”
他们的军队被困在清风谷已经两个多月了,外面的补给被人切断,里面的粮草最多只够支撑七八天。林青衣前几天翻遍了清风谷的地理县志,终于推断出这里有一条荒废已久的古粮道,可以让他们突围出去。没想到带出来了一百人,在路上却遭遇好几拨巡逻敌兵,一百人里面只有她和水滦仗着学过点功夫,支撑到现在。
她现在忧虑交加,怎么吃得下。
念及那么多兄弟都战死此处,林青衣忍不住怨念道:“水滦,你点兵出来的时候我就跟你建议过,既然是探路,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水滦眼疾手快把干饼子塞进林青衣嘴里,止住她的话:“我都已经把五百人减成一百人了。再说,按你的意思,带的人少了,遭遇那么多敌人,就该轮到咱们两个人交代在这里了。”
林青衣:“……”
林青衣被饼子噎住,扶着树咳嗽了两声,又吞了两口雪才缓过劲来。
水滦还在喋喋不休:“其实青衣啊,你看你当军师,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太婆妈了,还老爱事后算总账,跟个娘们似的,以后在底下人面前好歹也给我留一点面子吧,毕竟我才是一军之主啊。你这军师之位当年还是我力排众议把你提拔上来的……”
林青衣冷冷的接口:“是啊,不知道是谁贸然出兵居庸关结果惨败而归,恼羞成怒之下想杀我们这群小兵灭口。可怜我们跟着你上战场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马上又要断送在自己的将军手上。”
水滦摸了摸鼻尖,识趣的不说话了。他想起来,也就是在那些人即将被砍头的当头,他的青衣军师破索而出,以一把开了豁的砍刀大杀四方,最后更是将那把饮血无数的破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十足的杀胚。
林青衣自己曾经说过,当进谏无用的时候,不妨兵谏。
而那时命在弦上的水滦丝毫不见慌乱,脸上甚至还带着笑问那个劫持自己的小兵:“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小兵顿了顿,压低了嗓子说:“我……我姓林,林青衣。”
他的青衣军师,如果不是被逼得急了,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现世。
半年之后,青衣军师之名响彻九州,堪称乱世中横空出世的一颗谋星。攻打雁门关时,关内曾有童谣唱曰: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青袍。甚至民间曾有父母拿他的名字去治小儿夜啼。
很难想象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物,之前怎么会甘心隐去所有的锋芒,老老实实的龟缩在一群兵油子中间。
“其实这就和造反一样,”林青衣笑笑,说:“如果不是前朝昏庸,百姓被逼得活不下去了,也没几个人想干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