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点食物,维持基本的生存,重新执起画笔,继续那幅未完成的画作。
这样没日没夜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他画了好几幅画,好的,不好的,托人卖掉。
朋友很靠谱,答应帮他卖个好价钱。
那些,就是他目前的经济来源。
这样没日没夜的日子,也不知还会持续多久。
在绘画时,他不会去想这些问题。他迫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笔端,用细的,粗的画笔,一点点勾勒出完整的画面。
他们对他的评价是:功利一如商人,丝毫没有艺术的灵魂。
但市场承认他功利的画技。
这么画、睡,又到了晚上,他思维高度活跃的时刻,可身体的疲惫,亟需他停下来休息。
他立在画架前,指间夹着一支烟,盯着它,思考着,接下来如何细化。
抽完,注意到,垃圾桶被废弃的报纸、食物包装袋塞满。
他把垃圾袋拎出来,准备出门去丢,然后,再次碰到孟水意。
这次是在楼下,她在给车上锁。
主动开口打招呼的,依旧是她:“小舅。”
对于这个称呼,柏舟觉得别扭,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和她,没有这种关系。
但他还是应了:“嗯,”抽过烟后的嗓子,有些凝滞,他轻咳了声,“一个人晚上回来,不会不安全吗?”
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关心她。
她说:“没关系,我骑得慢。”
柏舟滞了两秒,才意识到,她以为的“不安全”,是指晚上易出交通事故。
他也没有多嘴再解释一句,孟水意又问:“小舅,你白天吃什么?点外卖还是自己做饭?”
她倒操挺宽的心。
柏舟说:“随便吃点。”
孟水意抬手一指,说:“街角那边有家卖盒饭的,可以外送,便宜好吃,干净卫生,附近很多人去那儿。”
她的语气像推销的,但那双眼,那副神情,又毫无半点算计之意。
柏舟说:“好。”算是接受了她的好心。
孟水意看他提步往外走,叫住他:“小舅。”
柏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说:“你衣服脏了。”
他身上是件普通的卫衣,闻言,他看了眼,袖子衣角沾了点颜料,显然,她也认出来了。
“小舅,你也会画油画吗?”
“也”?
孟水意解释说:“我同桌是美术生。”
柏舟无意多说:“会一点。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话没说两句,就开始语气冰冰地赶人,仿佛前面的关心是她的错觉。
但她也不介意,至少知道他不是针对她,朝他挥手告别,“小舅,再见,晚安。”
校服素来没有版型可言,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袖长了一截,她叠了两下,露出细腕。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大抵是被风吹的,她的脸蛋、耳尖有些红,昨天也是。
她拽着书包带子,小步迈上楼。
他倒是也想有个安眠的夜晚,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