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世臣再次感受到了章楚翰的争强好胜,他这人虽然没什么坏心眼,但有时候说话总有些尖酸刻薄。骆世臣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必要跟章楚翰一论高下,于是圆道:“人各有志,我想张载探究学问,也断然不想当什么文坛盟主。不过他的两个侄儿,程颐程颢两兄弟,虽然是后起之辈,却有当文坛盟主的潜质,他们俩博学好古,品行高洁……”
“什么品行高洁!”章楚翰打断了骆世臣的话,疾言道,“他们俩满嘴的仁义道德,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只有灭掉人欲才是正道,这是什么话?这是痴人说梦,胡言乱语!我看该灭掉欲望的,应该是他们俩!如果让他们俩当了文坛盟主,那我们都没法活了!”
骆世臣有些不高兴了,这个章楚翰,说话越来越过分了!他不想再聊了,便收敛笑容,侧身看了眼王尘锦,王尘锦微微一笑一收拨,《春江花月夜》就此曲终。
王尘锦起身,轻轻一鞠躬道:“‘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章公子,你说这《春江花月夜》最后两句写得如何呢?”
章楚翰猛然会意,这不是曲终人散的意思吗?他急忙起身回礼道:“诗是好诗,经骆夫人琴声一演绎,更成了世间绝响!只是章某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听骆夫人弹琴,告辞!”
骆世臣也敛衽而起,道:“章兄过奖了。既然兄台你有要事在身,我也不便强留。暮春流觞诗会,望章兄策马扬鞭,一举夺魁。”
章楚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骆老弟也努力,告辞。”
骆世臣和王尘锦一直将章楚翰送到普济寺大门口才作别。望着章楚翰乘坐的轿子渐行渐远,骆世臣才低头对王尘锦道:“锦儿真是聪明,《春江花月夜》还有好几个部分没有弹,却也曲终收拨了,章楚翰是个明白人,一定知道这是曲终人散的意思,所以立即告辞了。”
王尘锦温文尔雅道:“章楚翰虽有些才华,却恃才傲物,口出狂言,争强好胜,睥睨群雄。看得出,他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却又不便明言。”
骆世臣微微一笑:“看来还是锦儿最懂我的心思,章楚翰争胜无妨,只是他处处责人小过,贬损他人,甚至暗地里毁人清誉,有违君子之道,所以我才不高兴了。”
二人正交谈间,忽听不远处有人说话:“公子所言甚谬,正所谓不争常胜,才是天下至理!”
他们俩转过身去,但见说话者是个年轻人,高鼻星目,丰神不凡,一袭素衣,不染风尘。
“请问阁下是?”骆世臣并不认识来人,只是觉着他言行颇有趣味。
“在下名为长天,乃是寒山派游侠。”那人落落说道。
王尘锦一阵欣喜,上前两步,敛衽行礼道:“早听闻寒山派有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四游侠,今日得见其一,真是如遇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