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菜是农民地里现成收割的，新鲜，比去集市上便宜。

04

黎菁每天的生活大致都是如此。

大清早骑着三轮车，孤身一人跑去进菜，再在村口摆摊卖菜，来回几个小时。

家里五张嘴全指望着她，一天下来有些微博的收入，这糟糠般的生活压得她把苦累全往肚子里咽。

儿子摔了书本打死也不读书了，他说自己的梦想是当歌手。

他爸爸把他揍得走不了路，他还是坚持要退学。

一天到晚跟着当地的一个乐队东奔西跑，其实就是打杂。

他倒是很开心，说那才是他要的生活。

老公每天往外跑，说是工作，只是，她从没有看过他拿出一分钱过。

他还时不时地问她，今天菜卖得怎么样？明天你去把电费交了吧。

公婆自从几年前和弟媳大吵了一架之后，被赶了出来，弟媳再不让他们进门。

老公说自己是长子，理应给父母养老，如果她敢不孝敬，绝不会饶了她。

自从公婆到来之后，生活里的鸡毛越来越多。

她平时都尽量小心，早出晚归。

尽管如此，晚上回去还常面对一堆汹涌而至的责备和抱怨。

只有还在读小学的女儿贴心，有时候她收摊晚了，她放下书包就会来帮妈妈忙。

05

有段时间，黎菁出摊特别早，往往是各家还没开门她就已经把菜摆好了。

拉家常的妇女见到她大把大把地吃药，问她生了什么病。

她说没什么，可女人们叽叽喳喳说你越来越瘦，越来越无精打采。

她们聚在树荫下闲聊时，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很少插话。

别人再来买菜，少给几角钱或者顺走一把菜，她也只是摆摆手不说话。

后来大家都知道她真得生病了，但具体生了什么病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知道她得的是一种睡不着觉的病。

她还是照常出摊卖菜，毛衣也一件接一件地织着。

06

那是个空气有些沉的下午。

黎菁看天气阴沉，有点想下雨的样子，就提前收摊回家了。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婆婆和邻居的说话声。

我那个大儿媳妇啊，懒得要死，家里从来不收拾，天天阴沉个脸给我看，挣了钱放自己口袋，回来天天跟我儿子吼，一家老小，里里外外，我一把年纪，这老胳膊老腿地天天疼，苦啊。

邻居说，我看她天天出去卖菜真得挺辛苦的，不容易，应该是没空收拾，你在家就多收拾一下嘛！

婆婆哼了一声，哎呦喂，我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没得安歇，这女人得把我榨干才甘心，你看隔壁李家婆婆，王家婆婆，哪个不是看看戏，晒晒太阳的啊！她们的儿媳好啊。

邻居又道，我说，谁家都不容易，她们其实也没歇着呢，你大儿媳妇最近脸色不太好，你也说说你儿子，给她点钱去看看病，别总拿着钱往外撒。

婆婆说，给她钱？她天天卖菜的钱也没见给我儿子，再说了，就她那个板似的身，硬着呢，没啥大毛病，看来看去瞎费钱，她要不想活了，早点去死，我儿子这模样，还能再娶个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