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尔玉顿了顿,暗笑这人色厉内荏,竟怕成这样,待压抑了笑意,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无中生有: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恩科将毕,三甲未定。私以为,不察民意者,不可为官。特擢进士前三甲为九州黜置使,提调九州百国政事要务,代朕巡狩,体察民情。钦此。”
扬州刺史听闻这只是个没有实职、甚至尚未入编的进士,心里的大石落了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样的圣旨往往是不需要交给当地父母官的,常尔玉收好圣旨,才将刺史扶起来,笑得天真无邪:“我不过是个才考上进士的孩子,得了这么大的职权,心中不安、不知所措得很!这几日留在扬州,还指望大人多照拂我一二,若我行事有不妥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他似乎是在谦虚,可话里话外,都在向扬州刺史传递这一个消息……我虽暂无官职,但有圣旨傍身,职权很大,你小心点伺候!
“您言重了……”
刺史也是混了那么久的人了,怎么会听不明白?
他假笑着,本想吩咐衙属带他去刺史府内休息,却听他说:“大清早的,也没什么睡意。若大人今日没什么事儿,不如带我参观参观这偌大的扬州城,也好让我依圣旨行事,做到……体、察、民、情?”
刺史岂能不应?如不应,可不就落了个“抗旨”的罪名?
他正笑着应答,便又听见那少年人说:“今早我下了船,便瞧见码头上有血迹斑驳……我才十三,胆小得很,见不得血。不知大人可否多调遣些官差保护?”
刺史初听到码头之事,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可再看着那少年,眉眼飞扬,目光里都是期许讨好的笑意……
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伸手不打笑脸人……
屈服于明黄圣旨下,不丢人,不丢人……
一刻钟后,衣着华贵的少年打头,后面跟着敢怒不敢言的刺史大人和一众官差,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扬州城的大街小巷里头。
与此同时,一个白衣蒙面人自街边楼顶一跃而下,如一道白光,掠过刺史府上空,稳稳当当地落在二堂门前。
那人抬手,轻推开房门,侧身闪入,仔细将门掩好,这才摘下面罩,正是温衾。
等温衾找到二堂内的玄机,顺利进入暗室后,太守府外,又有阵阵马蹄声传来。
可惜石门厚重,将声音尽数掩盖,温衾并未听见……
说书人的故事讲到此处,戛然而止。
他顾不上围得水泄不通的听众,甚至来不及收拾书案上的书册,匆匆撂下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便抹了油似的往小巷子里头钻。
身后传来鸡蛋破碎的声响,伴着女子清亮凶狠的话语:
“下回、下回!若是再有‘常尔玉’的下回,再让本宫听见,本宫便带着十两碎银子到天牢里头去听你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