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抬眼，看看车上的人，有的玩手机，有的在睡觉，有的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没有人可以帮我，哪怕只是听我说一说此刻的难过。

我漫无目的地在车厢里扫视，目光被过道斜后方的男人吸引了。

他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微卷的头发又长又乱，蓝灰的冲锋衣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只剩一张黝黑的脸庞专注地朝向书本。

或许是被他专注看书的模样吸引了，我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似乎发现了我在看他，没过一会儿，他竟坐到了我旁边的座位上，跟我说起了话。

“一个人出来旅行吗？”他的声音很低沉。

“嗯……”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此刻的他，于我而言，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我下意识抓住了他，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他。

03

很久之后，我问过他，怎么就主动跟我说话了，是不是有不良企图。

他回答说，因为我的眼睛告诉他，我需要帮助。

我承认，这样一个回答有些敷衍，但又似乎真实。或许，他真有看透人心的本事吧。

我边说，他边给我递纸巾。

说完，他安慰说，不用着急，会帮我想办法。

当时，大巴车的司机在外面打电话，车还没走。他找到女导游，说拉肚子，要去上厕所，让司机等他几分钟。

我也跟着他下了车。

下车后，他找了一根木棍，又去垃圾桶翻出了一个泡面盒，做成了一个长长的勺。就这样，他把我的手机捞了出来。

他对我说，冲冲还能用。但一看到手机上面的大便，我的确不想拿去冲洗。

见我有些犹豫，他又帮我冲了手机。

重新接回手机的那一刻，我一个劲地说谢谢，给他鞠躬。

他却只说，小事一桩，举手之劳而已。

但也正是这样的一件小事，让我对这个皮肤黝黑、发型凌乱、衣着有些怪异的男人产生了好感。

04

回到拉萨，为了感谢他，我曾请他吃饭，但最后还是他出了饭钱。

事后，我尝试把钱给他。他却只说，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不必计较。或许看在我是学生，又是孤身一人的缘故，他对我似乎总是格外照顾。

转山的时候，他帮我背包；每次买什么吃的东西，也都给我带一份；见我脸干到脱皮，又会把围巾借给我用……

很久之后，回忆起那趟旅程，最珍贵的也莫过于他对我的照顾吧。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可能爱上他了。

我也曾幻想，他对我是否有其他的意思。

但他总是一副深沉的模样，更多时候，只是低头捧着一本书，无论是在旅游大巴上、公交上，还是在宾馆的大厅，或者广场的长椅上。

他总是在看博尔赫斯或者卡尔维诺，那是我只在高中课本听说过的作家。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明白对他来说，为什么看书如此重要。他认真看书的时候，就像是人群里的一个异类，跟这个高速运转的世界脱了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