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陛下……陛下说她已歇息,若是丞相大人有急事,明日再议……”
传达女帝旨意的时候,宫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宫中无人不视凤钦为洪水猛兽,许久都没有听到凤钦说话,也只敢偷偷瞄一眼隐在长袍下的白靴。
袍摆以微小幅度垂下,白靴微动,宫女惊得想要将头埋进地面,待手酸脚软,冷意难忍时,才发觉丞相大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这里。
分明丞相权势再大,依旧在一人之下,也是个臣子,但宫女心中莫名就哀叹一句,陛下您就自求多福吧。
正如宫女所猜想,凤钦并未离去,而是直接前往了楚云颂的寝宫。
漆黑中人的感官能够适度放大,尤其听觉,楚云颂命人吹灭了蜡烛,将被褥拉起,盖住脸面,听见殿门打开的曳地声,还有乍然出现,比之女子走路更为沉重些的脚步声。
不会是凤钦来了吧?
黑暗中脚步声到了床边沿便定住,来人也并不出声,一息之间,仿佛凭空消失在了空旷的殿内。
即便这样,楚云颂也不敢探头去看。
自由出入深宫,还有权力让殿内当值的宫人不敢出声提醒她的人,除了凤钦,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若是按照张远口中所说的计划,她召见凤钦,子时凤钦出现在她的寝宫中,二人秉烛夜谈都情有可原,可问题是她压根没有去请过,还是说,保皇派的人已冒充她的名义,请来了凤钦?!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楚云颂欲哭无泪。
现在抱大腿,反水保皇党,弃暗投明,坚决表明革命立场还来得及吗?
寂静中又响起轻盈脚步声,姝慎进来重新点起蜡烛,轻唤道:“陛下。”
楚云颂知道自己再没法装睡,掀起险些都快要把她给闷死的被褥,视死如归睁开双眼,却只见姝慎一人立在床前,再无其余人的身影。
难不成方才都是自己的错觉?
楚云颂扶了下额头,忍不住询问:“方才有其他人来过吗?”
“回陛下,奴婢并未看见有其他人进来过。”
楚云颂掀被下床,赤着脚踩在毛毯上,自觉坐在镜前。
“又是丞相的吩咐对吧?那就替朕更衣梳妆吧。”
是福是祸,今晚都躲不过。
去一遭又何妨。
……
刚走出殿门外,一阵寒风迎面而来,楚云颂冻得哆嗦了一下,搂紧了肩上的貂裘,轻轻张嘴,就能够呼出一口宛若实质的白色雾气。
本以为凤钦会在大殿内等她过去,谁知一眼就看见殿前庭院当中,一袭白袍伫立在枯枝旁,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身影,偏头似是观赏月光。
他一双厚底白靴犹如融在满地的雪中,身上的衣裳极薄,夜风轻易就能吹得其猎猎作响,清冷的月光顺着发冠流淌而下,勾勒出线条分明的下颔线,绵延到如玉石般剔透的颈脖,比之白衣还冷白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