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儿飞，雨儿飞，飞下天树桠绿。我们树下睡着了，一梦树儿抽新芽。雨儿飞，雨儿飞，飞下天树桠绿。我们树下睡着了，一梦树儿抽新芽。”

空中传来轻哼的童谣，声音很是空灵，明明是那么好听的声音，程牧野身上却平白的冒起一丝凉气。他不知道是不是对面那人的声音，所幸他还有基本的危机意识。

但是脚却像在这地上生了根，竟丝毫动弹不得。

程牧野只是略一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在他面前一米左右的地方，依旧沉默的站着。他可以看见她水墨般勾勒的眉眼，清清冷冷的。她眉间的朱砂比远看时还要更加殷红，嵌在她清淡绝美的脸上，极致的矛盾，却又极致的美丽。

还有目所能及的关节处雕琢精致的银饰。

今天似乎很不对劲，先是莫名其妙的迷路，然后是飘在太平间里淡淡的红雾，还有面前这个一点都不像正常人的女人。但他现在一点都动不了，只好悄悄地攥紧手，做好防备。

那女人却只是直直的看着他，不见有什么动作，就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仿佛一座精致的蜡像。黑白分明的眼睛古井无波，眼中的墨色深的仿若黑洞。

被一座蜡像看着是什么感觉？即便是程牧野，心里也有点没谱。他的确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他一样会有点犯毛。他的胆子也确实不算大。

空气中安静的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像是急促的鼓点被无限的放大，在他的耳边响起。那么的清晰，清晰地敲打着他的耳膜。

程牧野从来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除了老唐，他完全没有朋友，就像是生活在自己单独世界的人，却又不自闭，需要的时候甚至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大概，他只是不喜欢那样的虚与委蛇。

所以，场面安静的有些诡异。

空气中有着极浅的的叹息，穿过阳光下飞舞的尘埃传进程牧野的耳中。他看见对面的女人左手抬起的轨迹，拇指和中指的轻擦，极缓极缓地打了个并不响亮的响指，轻微的就像是个幻觉。

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女人黑的纯粹又令人惊悸的眼，一切回归到虚无。回过神来，人却已经站在了医院的门口。

头顶是夏日明晃晃的阳光，人声鼎沸，道路两旁的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一切都那么平静，带着夏日特有的喧嚣。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他的幻觉一样。

可……真的只是幻觉吗？

微风吹起他额前的发，只看到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的色彩情绪。

白衣女子站在医院的楼顶，看着程牧野戴上墨镜，一步不离开。风同样吹起她长至脚踝如墨长发，就想在水中晕开的墨滴，妙极。广袖素衣同样微微飘动。

顶楼笼罩在一片迷蒙飘散的红雾之中，风却丝毫不能将那雾吹散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