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实在是太疼了。我睁开眼，竟又回到了陈府。

回到了我曾住过几年的正院。陈书予在我身旁，手上捏着一支成色平平的珍珠钗子：「虽然你是我发妻，但她是公主，娶了她，我便能平步青云。柳儿，你便做妾可好？我必会好好待你。」

——我竟回到了陈书予贬妻为妾的那一天。我细细看陈书予的脸，直看到他的面上都渗出汗珠。

他赔着笑，问我：「柳儿，怎么了？」我心里冷笑，上一世，我顾念旧情，委屈求全，最后却被眼前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亲手射杀。

我一挥衣袖，将那钗子拂在地上：「我绝不做妾！」在陈书予震惊的神色中，我语气坚决：「我要和离！」

陈书予似是没想到我这般反应，将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也是，上一世，在他面前，我从来都是一派温和的模样。

我与陈书予相识于我十一岁那年。彼时我孤身一人，将我养大的阿婉死于非命，而我，踏上了寻阿婉女儿的路。

我往京城一路北上，没想到第二年便有起义军揭竿而起，要造陛下的反。

世道乱了，灾民流窜，贼寇四起。我扮成男子辗转躲藏，却还是被贼人盯上。

那个满脸脓疮的男人，将我堵在胡同里。我摸索到一块砖石，准备将那人一击毙命。

却有人比我更快。陈书予将带血的砖头掩在身后，轻声问我：「你没事吧？」

那时的陈书予身量未长，可一双眸子净是悲悯。我面皮绯红，心跳得都不受控制。

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心动。我与他相识于这样烂俗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于是我便真的扮演起那样柔弱的女子来。

温和的面具戴得太久，连我自己都忘了，我曾是在灾民堆里爬出来的，也是手上染过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