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琰音似是没想到他会骤然开口,又挥退下人独留他们二人,一时间有些困惑的望着他,对于这个问题她也从未想过,在他咄咄bi人的目光下竟有些慌乱无措。容棋远显然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打算,站在那里与她僵持着。
“若他永远不能回来,来ri你登基为帝,恳请准我去他身边陪伴,不管会遭遇什么磨难,能陪着他变老,也是死而无憾的。若不能,琰音情愿孤独终老。”彼此沉默对视良久,谈琰音才转开脸,抬头望着夜空中皎皎明月,低声开口,神色间的坚定与矢志不悔,让容棋远忍不住眉心微蹙。
容棋远没有回应她的请求,拎着灯转身徐徐前行,声音低沉而冷静的说:“你是聪明姑娘,应当明白以你的身份,你这一生都是旁人算计的对象,不可能由你掌控。”
谈琰音心神一震,看着他灯火中深沉挺拔的背影,心头渐渐弥漫起瑟瑟凉意。这旁人不只是今日的长陵帝,诸位争夺皇位的王爷,只怕也包括他容棋远本人,甚至连容棋意那样单纯干净,意气风发的少年,口口声声想要娶她为妃,也不过是算计着她这世人艳羡的容貌而已。
悲凉的情绪无限蔓延开,湮灭了这明媚月色赋予她的一点柔软,俏丽绝世的容颜,在银白清辉里渐渐变得孤冷坚硬。她走过去不顾礼仪,抢过他手中的杏花灯,加快脚步前行一段距离,只身一人在黑暗的夜色里,回头望着容棋远,笑容妖娆而魅惑,缓缓道:“纵使前途黑暗,若有一盏灯,阿音便能咬牙走到尽头,不知王爷可愿做阿音这盏灯?”
“你这条路的尽头是四弟,换言之,也可能是孤的劫难,甚至毁灭。”容棋远不疾不徐的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那盏灯,嘴角是一抹微嘲的笑意,话不必说得太明白,拒绝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谈琰音怔了片刻,敛眸不再言语,转身便走,却又听他在身后道:“不过,孤可以帮你。”待她惊喜又不解的回头,他抬手略显疲惫的揉揉额角,语气柔和的笑道:“护你周全,是孤对四弟的承诺,必当信守,更何况,若这天下因你一个小小女子便能错失,孤也不配坐那龙椅。”
这一刻他眉目间的云淡风轻,以及那股睥睨天下的从容自信,加上六分相似的容貌,以及身上熟悉的太子服饰,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竟像极了容棋焕。
“陪孤四处走走。”容棋远给出一个令她安心的笑,便继续前行,不知为何,竟破天荒的问起她与容棋焕之间的过往,那些让她眷恋不舍,刻骨铭心的回忆。
许是月色太旖旎动人,也或者他身上与容棋焕相似的神韵扰乱了她,谈琰音不再固执的独自一人去怀念容棋焕,破例向他讲述了回忆里清晰如昨日的画面。
“离开他以后,我再也不敢爬上长安的最高处,总觉得一个人的长安,一定很孤寂。”谈琰音转身望着高耸挺立的九重阙,作为长安最高的建筑,这些日子一直是她的噩梦,总是梦到她或者容棋焕从顶层跌落,致使她常常夜半惊醒,一身冷汗湿了被褥,心悸久久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