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什么,王工头那些村里人赶集买鸭子时那种掂量的目光看我,我爸一个劲儿地点头,脸上是献媚的笑容。
然后王工头给了我爸一叠钱过来踹了我一脚,说,你爸把你卖给我了,之后得听老子的话,不然老子打死你。
我爸低头数钱,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被王工头拧着衣领拖走了,王工头让我喊他老板。
老板让我和许多人住在一起,挤在和我爸住的地方差不多的那种铁皮棚。住一起的都是比我大很多的人,他们大部分都和那天火车上的大汉一样。
操着不同的口音,他们活在在这个世界的底层,但是,他们至少还是有未来的人,而我,我的人生已无未来。
那就是我十四岁那年的开端,我被我的亲生父亲卖给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生我的爸爸,他恨我。
在工地住的日子记得不太清楚了,不是因为时光流逝过快,那个时候对我来说时间一日三秋。
我被喊着做很多很多的活,和在二叔家一样,而且工地上没有厕所,我只能和许多形形色色的男人一样就地解决。
那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接水洗澡的时候。
工地上大部分都是男人,洗澡的话一盆水一条毛巾就可以在风地里解决了。男人们在这个时候,总是赤 裸着上身说笑打闹,用着不同的口音骂人,有时候撞到工地上的女人她们都被不同的男子压在身下,就像乔杉姐一样被人打着。
而我之所以最怕洗澡也是因为这样。
每次洗澡脱掉衣服,四周总会有人投过来怪异的目光,还常常有不同的男人过来像火车上的那个人一样捏我的腿,又疼又痛。
这个时候,老板要是路过就会过来狠狠地踹我,然后死命地打我的腿。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去了,直到我突然遇到了我妈。
那天,我被一个从四川来打工的人踢在地上,那个人恶狠狠地骂着老板。他一边骂一边死命地踹我。
我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把身子蜷缩得紧紧地,这时候哭的话一定会被打得更厉害,然而这天那个人并没有停,反而踹得越来越大力。
我浑身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我怕不小心做了什么真的就会被打死。
“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招童工啊,顾迟,这是你家的工地吧?”
突然地,有人用着城里人特有的腔调慢吞吞地说着话。
打我的人一下子停了手。
我费力的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到一群少年走了过来,为首的,也是最招人注意的是一个气息气息阴冷的男生,留着过长的细碎的刘海微微地遮住了眼,好看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微微低下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鄙夷。
我咬紧了牙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到愣是没有落下来,我可不想随随便便地让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