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凤要将她妈住的祖屋卖了，凑钱交治疗费。 她哥和嫂子得知这事，跑来闹了一场，指责她明知道没希望，还任性地往医院砸钱。 许凤豁出脸面去，求着村子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帮忙主持公道。 她哥爱面子，生怕落一个不孝的名声，又寻思着那祖屋老旧小，不值几个钱，悻悻地随她折腾去了。 但大海坚决不让许凤沾手这事。许凤一走，不但他妈没人照顾，他连热饭热菜都吃不上。 眼见许凤执意要管她妈，大海气急败坏，大吼着要离婚。 以往每次许凤叽叽歪歪，他只要这么恐吓一番，许凤就怂了。没工作没收入的女人，只敢背地里吧嗒吧嗒掉眼泪，该干啥还干啥。 这次许凤只是用冷得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剜他一眼："离就离，谁不离谁是孙子！" 大海骑虎难下，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这个听话了半辈子的软弱媳妇，竟然敢跟他呛声！ 他恨恨地想，没钱，保准不出三天她就灰溜溜地滚回来了！ 可许凤没回来，钱花光了她就托护士照应她妈，她白天去做钟点工，晚上在医院陪夜，连租房的钱都省了。 许凤能捱，但大海很快就捱不下去了。没人做饭，没人洗衣服，家里乱得像狗窝，儿媳妇也不知道收拾。他说了两句，儿媳就耷拉着脸，抱着孙子跑回娘家，儿子也跟着跑了。 他从来不知道，伺候瘫痪的老娘竟然那么难。两个小时就要去翻一次身，得给她换尿片子、喂饭喂水、洗手擦脸，还得定期按摩。 老娘的脾气不太好，他喂粥喂得急了点，她吧唧就喷了他一脸。 有时他换尿片子慢了点，老娘就热烘烘地拉了一屁股。 他咬牙切齿地洗着那些骚味冲天的尿片子时，心里模模糊糊地想，他一个大男人，给他妈翻身时都累得够呛，也不知道许凤这十年是怎么过的。 大海刻意不去打听许凤妈的情况，但村子里有看好戏的人，断断续续地跟他透露许凤的事。 据说许凤走投无路时，跑去卖血，后来晕倒在医院。最难的时候，她还跪在医院门口乞讨过，连医务人员都看不下去，内部发动捐款给她妈。 这事还引来市里的注意，派了个记者来采访，又多筹了几万捐款。 许凤哥哥嫂子听说她收了几万块钱，跑去跟她商量，让她把钱用在刀刃上，比如给侄子交入学赞助费。被她挥着水果刀撵走了。 大海就当是故事听听，这事他不敢沾，也不可能去沾，一沾就脱不掉。

一个多月后，许凤面容憔悴地回来了，她妈去世了。 办丧事时，大海看到大舅哥捶胸顿足，哭得声嘶力竭，心想真特么能演！ 他跟儿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如释重负。 可算是解脱了！ 丧事过后，大海赶紧拉许凤回家，让她给自己妈做顿山药鸡丝粥。说她走后，自己妈没一天过得舒心，吃不好睡不好。他妈就馋山药鸡丝粥，他不会做。 许凤一口回绝了。 大海愕然："你耍什么脾气？之前你丢下我妈跑去医院，我已经忍你好久了！那是我妈，你是我媳妇，就得管她！" 许凤冷笑："对啊，她是你妈，不是我妈，凭什么要求我照顾她？难道我上辈子欠她的？我是你媳妇就得管她，那我不给你当媳妇了！" 许凤说到做到，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要走，根本不看婆婆一眼。 大海以为她记恨自己不肯掏钱救她妈，心想坚决不能惯着她的臭脾气。她没地儿去，也就装装样子。 后来看许凤态度坚决，大海也有点慌了，赶紧服软说好话。 许凤要离婚，谁劝都不听。 许凤儿子也慌了神，抱着孩子塞给许凤："妈，快看看你大孙子，会笑了呢，天天都想奶奶。" 许凤冷淡地将手往后缩，不肯碰孩子。 她儿子讪讪地笑着说："妈，你对我生气，总不能不管大孙子吧？箐箐的产假快结束了，你看......" 许凤瞥了孩子一眼："谁生的孩子谁带，带不了就扔了吧。" 她儿子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炸毛，"妈，这可是你的亲孙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许凤冷淡地说："他拖着你和箐箐，你们啥也干不了。反正你再怎么费心巴肝养大他，以后你老了也指望不上他，说不定他还会嫌你碍事，把你送去养老院等死。" 许凤的儿子被噎得哑口无言，脸皮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许凤不顾大海和儿子的道歉哀求，留下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坚决离开了家。 到了村口，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扶着那颗歪脖子树，哭得撕心裂肺。 她妈住院治疗时，大海一次都没去过医院，没有看过她妈一眼。 她儿子倒是去了两回，但都站得远远的，好像担心癌症会传染似的。还一直劝她放弃她妈，反正也治不好，别浪费钱。 那是她亲妈，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为什么她的男人、她的儿子都觉得像扔一条破抹布那么轻易？ 她跟大海过了二三十年，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自私、大男人主义，但为了儿子能有一个健全的家庭，她都忍了。 她以为，只要儿子大了，日子就好过了。却没想到儿子在耳濡目染中，也学会了大海自私自利的那一套。 他们都认为，她嫁给他们老李家，就是老李家的人了，跟娘家无关，不准再操心娘家的事。合该着她妈生她养她一场，就为了给他们老李家做贡献？ 这些年，她为了儿子没有去工作，后来又为了照顾婆婆，关了红红火火的小卖部。到头来，在大海眼里，她就是一分钱都没挣过的寄生虫。在儿子媳妇眼里，她只是一个能帮忙带孩子做家务的保姆。 如果她像她妈那样老了，病了，这两个自私凉薄的男人，会怎么对待她？ 人只能活一辈子，她为了这两个男人操劳了前半生，凭啥还要继续为他们奉献下去？ 她有手有脚，还考了家政证书，她也想自私一回，趁着还能走还能动，下半辈子为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