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的背影，她不停抹着眼泪，我的心像被吊了一块石头，往下坠着，扯着，痛着。

可我不会哭了，我流不出眼泪呀。

我也碰不到她，我不能抱住她，告诉她，妈妈，别难过了。

我已经死了，我这才明白。

2

我正在参加我自己的葬礼，这多少有点奇妙了，一同来的还有我的领导，我问他。

“你也参加了自己的葬礼吗？”他点点头。

“我看到你哭得倒还挺伤心的。”

我记得那天，我哭得是很伤心，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看着黑白照片里的领导，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下了，不仅是那天，之后好一阵子，我都时不时觉得有些伤心。

他活着的时候我就想，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苛刻的人。

他死了，我就又想起他对我各方面其实还算照顾。

做不完的事情，最后总有他帮我兜底，自从换了领导，我对他更是想念了。

但我也从未想过要和他这样见面…

“领导，你看见我死了，你难过吗？”我看向他，他也朝我看来。

“难过。”明明语气平淡，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真的看出了这种情绪。

看来领导也是相当认可我这个小弟。

我看见我妈妈被弟弟搀扶着坐下，我过去，就听见我弟弟问她，

“妈，两百万还不多吗？万一他们反悔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反悔？这么大的酒店要是被人知道死了人，还怎么做生意？”她明明脸上憔悴不堪，语调却轻松自在，我不由往前走了两步，生怕自己听错了。

“那你想要拿多少？”

“至少三百万吧，正好凑一凑能给你买套房。”

我跌坐在地上，我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

明明我早已经凉透了，可我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我感觉有双手将我扶起来，我知道是我的领导，现在只有他能做到这件事，他将我搂在怀里，我没有推开，他拍着我的背，没有温度，却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

我第一次知道，领导的胸膛这么坚实。

我看到我的照片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她的头上，然后摔在地上，玻璃粉碎。

她头上流着殷红的血，众人惊呼。

我走在路上，我也不清楚走了多久，看着熟悉的街景，心里却却没有了一点留恋和惋惜。

“还难受吗？”领导问我，我也没想到他能耐心跟了我这么久，我不理解，为什么他做人不能像做鬼一样温柔。活着的时候，明明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却老是板着，嘴里也说不出人话。

“不了，没人牵挂，死去也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对了，刚才的照片是你弄下来的吗？”我又问他。

他点头，我一下来了兴趣，“这是鬼的超能力吗？”

“算是吧。”

“怎么搞啊，你教教我。”

“你学不会的。”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学不会，我想我不过是一个刚刚死掉的小鬼，而他是死了好久的老鬼了，老鬼混在人间总有些厉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