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单薄睡衣的少年就独自站在那儿,衬着身形愈发消瘦,本是明艳精致的脸却在灯光下泛着不正常的苍白,那双纯而黑的眸子就这么望着俞简择,之中是显而易见的嘲色。
心爱之人被儿子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贬低,气头上的俞简择并没有发觉俞卿的不对劲来。
于是,当那不加思考的一掌挥出,当前一秒还急言令色的人突然倒地,俞简择都未反应过来。
直到段桉从身后跑过去接住俞卿即将从楼梯上滚落的身体,抱着他冲出门外,俞简择才慢一拍的追出去,脸上亦是肉眼可见的懊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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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道理是俞卿从小就明白的,那些迟来的爱与补偿,比路边的野草都低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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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的少年被送到了医院,一番手忙脚乱的检查过后,护士有条不紊的给他输液扎针,尖细的针头被缓缓推进纤细的青色血管内,那只葱白如玉的手就如沉睡的主人一般,萦绕着一股病态之气。
段桉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静静看着病床上的俞卿,耳边是门外医生对俞简择的叮嘱声,“昏迷主要是因为高烧,侥幸的是发现的早……先在这儿住两天病房观察观察……”
“好,麻烦你了。”
待医生走后,俞简择推门进来,手上拿着被细致包裹的冰袋,轻轻敷在俞卿那青肿的半张脸上。
韩允留在家里没有跟来,两人一时间也无话可说,直到段桉主动打破宁静,“俞叔叔今天冲动了。”
俞简择走到他身侧坐下,看着温润明朗的青年长长呼了口气,没有说话。
开了半扇的窗户那儿吹来一阵凉意,在盛夏的温度是难得舒爽的,但房内还有个病患,段桉起身轻轻关上。
身后沉默的人却突然开口:
“我年轻时做了许多错事,没想到老了还是这副模样。”俞简择松了松袖口,将袖子挽到小臂那,整个人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瘫在沙发上有些颓废。
“他母亲是为我而死。
我那时总觉得钱最重要,一个月回不了几次家,直到那天接了医院的电话……
他那时才七岁,独自一人报的警……”没头没尾的话,可段桉隐隐听明白了,他没有打断身旁之人倾诉的欲望,只是静静听着。
俞简择像是在忏悔,絮絮叨叨的和段桉说了很多。
直到临近深夜时护士敲门进来,叮嘱两人早些休息。
“俞叔回去吧,我在这守着。”段桉对神色疲惫的中年男人说道。
一番推辞后,俞简择被段桉劝回了家。
病房内重归寂静。
段桉起身为俞卿掖了掖被子,又看着床上沉睡的人,久久没有动作。
清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内投射进来,俞卿不适的抬手遮挡,却被手背上的刺痛惊醒。
他睁着迷蒙的眼睛看了看,发现是一小片青紫以及一个极小的针眼。
鼻尖萦绕的消毒水味明明白白的说明这里是医院,俞卿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却恰巧吵醒了沙发上小憩的段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