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风每次都会在屋檐下打个哈欠，然后不好意思地冲师傅笑一笑。她着实是个懒徒弟，邢六虽性子温，但在教她射箭一事上严厉得很。每日起来要先扎半个时辰马步，每次到最后她都摇摇晃晃，惹得小油麦笑个不停，邢六会黑着脸扶住她，然后说一句：“我劝无伤医师还是先给自己抓几副药补补身子。”

若风笑着回他：“医者不自医不是。”

有时邢六确实是生气了，若风觉得若是他能看见肯定要用眼神剜死自己，她打个冷颤，然后装作快要歪倒，知道邢六肯定过来扶她，就安心地向后倒，待感受到熟悉的臂膀拦住她，她就借势趴到邢六耳边小声说句：“师傅别生气啦。”邢六接着就会脸红得火热，若风嘿嘿笑，邢六又拿她没办法。

今日的日头出来的早，若风扎完马步衣裳已近被汗浸透了。回来已有半月了，她还有一件重要事没办。

吃过饭，面诊了一个半时辰就晌午了。她把闷在房里刻木头的邢六拉出来，鼓起勇气开口：“师父，你把白缎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好吗？”

邢六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轻点了点头，若风松了口气。

若风让邢六躺在躺椅上，而后小心的摘下白缎，白缎下的皮肤比周围更白一些，若风看着里面这条“白缎”，心脏怦怦跳。

“白缎”里一对浓密的睫毛轻颤着，应是许久不见阳光有些敏感，若风细细看着，忽然睫毛张开了，一双无神的眼睛望向她，若风判断，这两颗眼球应是只剩一层外壳，里面被雄蛊啃食了，虽是这样，若风还是能想象出这对眼“完整地”看向自己时是怎般模样，若是邢六面红时，它里面是不是透露出羞怯，早晨看到她偷懒时，会不会是无奈，给他买糖人时，会不是是欢喜。

“是不是治不了。”邢六突然开口，语气是个肯定句。

若风缓过神：“能治，师傅，你相信我。等治好了我带你再游一遍无妄岛，其实岛上晚上还挺美的，和你很配。”

邢六又被她的话逗得脸红，侧过脸去。

若风这次却没笑，她将白缎轻轻盖在邢六眼睛上，在后面打了个活结。

树上的鸟儿悄悄看着他们，日头突然就变烈了，夏日好像真的就在若风松手的那一刻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