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打开水?我去吧。”

陈子锦记得开水房在职工食堂后面，浴池离开水房不远，每个周六都会对职工定点开放。那时候，太阳能还没有普及，洗澡通通是在大众浴池。

“五点半。我去打，你好好休息。”

张莹温柔地说了一句，提起放在地上的铝壶，将孩子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你这样子怎么打开水？孩子我来看。”

陈子锦眼睛有些酸涊，就要接过她手中的女儿。

女儿咧了咧嘴巴，死死抓住张莹衣领不肯撒手。陈子锦心中闪过一丝愧疚，自己以前确实太过分，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好几次将她扔到公路上。

“子锦，你不要这样子对她……”

张莹一副惶恐的样子，把孩子紧紧抱在怀中，话说半截哽咽了。

陈子锦叹息了一声，自己以前真是太过分了。打老婆、扔孩子、赌博，坏事做尽，一点知识分子的样都没有。想到这里，陈子锦柔声说：“你放心，不会再那样了，我去打开水吧。”

陈子锦说着就要夺过她手中的铝壶。

“子锦，你能不能不要再赌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张莹抱着孩子“扑通”一下子突然跪到他面前。

陈子锦皱了下眉头，说：“我没有说要钱去打麻将啊？”

“可你以前不是都是这样吗？只要是要钱去打牌就好言好语，钱拿到了就变成另一个人了。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好过日子？”

张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问他，眼神很无助。

陈子锦感到自己的心脏好象被戳了一下，一把拉起她，却看到她脖子上好大一片乌青。

“这是咋的了？”

陈子锦吃惊地问。

“没事，不疼，比上次轻多了。”

张莹将衣服领子往上拉了下，瞬间红了眼圈。

陈子锦在心中骂了声混蛋，柔声说：“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头。”

张莹的身子抖了下，眼泪在眼中打转，将女儿往小木车中一放，也不管孩子哭叫，拎着铝壶出去了。

陈子锦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小手，孩子眼中满是惊恐。她干吗这样怕他？难道是他以前吓坏了她？唉。陈子锦叹了一声，对女儿说：“不要怕，爸爸以后会对你好的。”

孩子瘪了瘪嘴，用小手揉了下眼睛，抓起面前的拨浪鼓摇着。见她没哭，陈子锦有些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打算找个扫把把孩子的屎清扫一下。刚一出门，却一脚踩在一堆煤球上，“哗啦”煤球倒了一地，一股馊臭味扑面而来，陈子锦顾不上清理脚下的煤渣，寻着馊味望去，只见门口的桌子上摆满了油盐酱醋瓶，那馊味正是来自于一个铝盆中的半碗面条。一个半新不旧的蜂窝煤炉上面，堆放着布满了污垢的铝壶。楼道里，家家门口堆放着不同型号的蜂窝煤炉。

陈子锦再次验证，这确实是九十年代初期的地质队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