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不理他就行了。”钟楠从身侧要拉我往前走，孩子往旁边蹭了蹭，依然捧着碗，大大的眼睛从未离开过我的脸。魏嘉琛翻出钱包抖了抖硬币，大概有个三四块吧，他全都倒进了孩子的碗里。孩子终于起身说了句谢谢。

我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疼疼的又痒痒的。那个孩子长得太招人怜爱了，就像魏嘉琛小时候一样。我忍不住地多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准备和钟楠嘉琛继续往前走。我看到路标了，前面二百米处有一条步行街，那里肯定热闹。

“祝你们平安。”孩子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身子一震，转过头去，孩子黑白分明的瞳孔没有丝毫杂质。我走过去，怔怔地盯着他稚嫩的脸庞，“为什么？为什么祝我们平安？”孩子也怔怔地回望我，他显然有点慌乱，随即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根红绳露了出来。我轻轻地摸索着那根红绳，只感觉孩子猛地一颤。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的手格外的凉，就像是在冬天一样。“这是让你一生平安的红绳，是不是？无论下面挂的是什么，都是一种保佑，对不对？”我自说自话，不求别人的回答。

“走吧。嘉琛都饿了，咱们去前面的步行街吃饭去。诶，没准有砂锅饭，你不一直想尝尝吗？”钟楠有力的大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试图把我的手从孩子的脖子上拿开。我偏偏执拗地不肯松手，手指紧紧揪起孩子的衣领。“夏绵！你干嘛啊？快松手。”钟楠有点惊慌。

嘉琛也走过来。他拉起孩子的胳膊大步大步地后退。

我的视线逐渐地模糊起来。开始是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后来是豆大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滴在我衣服的领口，滴在我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双手。我拼命地想拉回那个孩子，可是那个孩子拼命地后退，离我越来越远。嘉琛说了一句“快走吧”，孩子就玩了命似的跑开，小小的身影在我的眼睛里愈行愈远。我被钟楠牢牢地擒住，他任凭我大声的哭叫，踢他，也不放手。我眼瞅着那个孩子离我远去，我却不能挽留。

几乎是半跪在地上，钟楠紧紧拦住我的腰，生怕我会冲出去。我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体因为哭泣而不停地颤抖。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天和地好像都离我很远，我只知道我在天地中间，依然无能为力。从前的那些场景一幕幕地在我脑海里出现，提醒着我那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不是幻觉。心里有一只好大好大的怪兽，它努力地撕扯着我的心，肝，肺，我的五脏六腑，身体里被翻涌成一片汪洋。疼，很疼，说不清哪里最疼，全身都一样的痛感。几乎快要窒息了一样，我抚住我的胸口，忍着钝痛，努力地平复着我的情绪。

我知道行来往去的路人都在好奇地悄悄打量着我，还有一个坐在婴儿车里的孩子被我哭花了的妆吓的喊叫起来。我知道钟楠正在和魏嘉琛使眼色，他们正耳语着我听不见的东西。我知道还没喝完的冰豆浆洒了一地，乳黄色的液体蜿蜒成一条奇怪的路线。我知道我的背后不远处有一条步行街，不久之前我还想着去小店里买明信片寄给柴晓禾。我知道今天是我的27岁生日。钟楠和魏嘉琛不远千里来给我过生日，而我糟蹋了他们的好意。我又把我自己的生日搞砸了。我挣扎着站起身，紧紧地抱住钟楠，那是我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嘉琛，拦辆出租车，咱们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