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桌上一首诗毕,众人皆道好。连一贯没甚表情的父亲也弯了弯嘴角,一同拍了两下掌心,更别提掩面许久的夫人了。
倒是雒廷晔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将一大块水晶肘子往嘴里送。
没甚奇怪,方才作诗的是夫人的侄子,伏昭。因他父母早亡故便寄养在相府,平日里与我和雒廷晔并着夫人生的一双儿女一同进学。
我随着雒廷晔唤他一声表哥,但因着都有被寄养的经历,倒是我同他更亲厚些。
雒廷晔那个咸萝卜,诗词歌赋上白痴到极点,从来不听夫子的话,现在倒是知道嫉妒了。
我左手悄悄伸到桌子下,拽了拽他的衣角,猛给他使眼色,做着口型:“你作一首啊,咸萝卜。”
看着他想发作又奈何周围的环境,我不觉一阵快意浮上心头。
忽听对面一位瘦削身材的男子朗声道:“伏公子才情高,沈某佩服,这一片烛光是烟霞,葱茏睡莲是紫云,此处是仙家,那在坐各位岂不都是神仙了,妙哉,妙哉。”
伏昭起身拱手:“承沈太尉谬赞,小侄拙作,实难等大雅之堂,不过助兴罢了。”
一番言辞虚假,确是必说的客套言语。没甚看点,倒是他一身雪白的常服,纤尘不染,漆黑的头发妥帖的绾成的髻子上,还簪了根古玉簪。怎么说呢,远看是幅画,近看也肯定假。
真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小白脸和过于活泼的雒大小姐放在一起,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不要怀疑雒宓儿喜欢他的事是诗韵讲的八卦,这件事全相府要是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到,那他只能是智商很高,情商不足的大表哥。
“昭儿做了表率,你们便一人也即兴作一首,在座的都是叔叔伯伯,若是不好也不必难为情。”父亲话毕,直看向这边来,我瞧着他的目光怕是与咸萝卜对上了,“晔儿先来。”
我就知道,咸萝卜要倒霉咯。
他握住我拽着他衣角的左手,略皱了皱眉。我只顾憋着笑没理会,谁叫他平日里小霸王似的总扰乱课堂,更别提听夫子讲什么了,不会也自是理所应当,可看父亲的脸色好像他并不这么想。
犹豫了半天,他立直了身子,语气也十分平缓,想是面不红,心不跳的扯谎:“父亲,儿子也想让各位叔叔伯伯指点一二,无奈今日兴致所至多饮了几杯,适才正觉头痛,遗憾只等下回了。”
说完还摆出一副错过了一件天大好事的面孔,实打实的演技派啊。
父亲的目光又越过他移到我脸上。此番面子工程,我自不会不识礼数,可难得一遇大挫他嚣张气焰的机会,总不能直接应承下来。
我冲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脸,“廷晔酒量虽浅,今日却拢共不过喝了三杯,万言不上醉酒。”
看着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心里又是一阵暗爽,今日真是老天开眼,咸萝卜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