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盐和长顺走街上，靠近胸的兜里，塞了满满的铜板，沉甸甸的分量特有满足感。

她自己是喜悦丛生，可旁边的长顺异常的缄默。

“今日娘亲挣了钱，给长顺买肉包子吃好不好？”

长顺却似乎不敢兴趣，默了一会儿，突然抬眼问道：

“娘亲，你为什么要扯谎？我听二牛，这马老板顶是抠门了，上回他家砍了柴禾就卖在章老板这，结果给钱时还扣了五个子儿。娘亲，他分明就是个坏蛋！”

无盐有些恍然大悟，她刚才那样谄媚，伤到儿子自尊了。

恩，这的确是个问题，小孩的心理健康，可不是个小问题。

问题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无盐想了想，抱起长顺：

“娘亲问你，你如果要吃高粱饴，你只可以要娘亲买给你吃，你会咋做？”

“咱家没钱，长顺不吃高粱饴。”

“……”

无盐语塞，她没想到孩子会这样回答，半日，咳嗽几声，才说：

“倘若，倘若长顺要娘亲买高粱饴，娘亲却不想买，长顺会咋做？”

长顺歪头想了想，才答：

“长顺会拼命撒娇，求娘亲买给长顺吃。”

无盐点了下头：“恩，那娘亲要把柴禾价钱提高些，好多挣点钱，娘亲是否要求章老板？”

长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正要接话，却给无盐突然而来的严肃神情生生打断。

“可是，”无盐非常认真瞧着长顺，严肃道：“顺子，这世间，求人未必有用。但求人也要讲究方法……顺子，明白了么？”

“额，不明白，什么方法，娘亲快告诉我！”

“长顺自己想，娘亲不打算着跟你说呢，嘿嘿！”

“娘亲是坏人！”

长顺不屈不挠，可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因此十分缄默。

无盐不打搅儿子思虑，要买个肉包子，给钱时，眼尾余光突然瞥到一人影。

她心里冷笑，果然是被她碰上了，毕竟今天大集，按照那家人的习惯，是非要来赶集不可的。

她未加思索，便悄悄跟了上去。

随着那身影，却发觉愈走周边愈寂静。

停下时，才发觉，这胡同太静谧，似一家大户人家的二道门。

长顺拉无盐衣袖，不解看向无盐。

“嘘。”无盐用指头向胡同中那几人，“这是你大舅爹家的存智哥、绣花姐、绣娟姐。”

长顺蹙眉，这三位，他全没见过。

那边，罗存智向前敲门，几下，那宅院后边开了一小缝儿，宅院中的人瞧了瞧，跨出来。

无盐狭眼，和罗存智兄妹讲话的人，不似是一般家丁，且瞧那说话架势，八成是个管家。

无盐当下变觉的十分不寻常来。

罗家无非是东沟庄的庄户家，怎能得到大户人家的管家亲自招待？

就算是因为罗存智靠上了秀才，那他们为何不在正堂花厅接待，偏要在这胡同偏门里鬼鬼祟祟的？

只见那管家面上挂笑，态度却不冷不热，颇有些看不起这等穷鬼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