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江铭走了进来,今天他的脸色比平时要憔悴许多,眼眶还红红的,我以为他是宿醉未醒,便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
他摇摇头:“没什么,以后如果被雨淋了记得及时用热水洗头洗澡,换干的衣服,就不会感冒发烧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到12点了。”
听到他有气无力的回答,我疑惑地看着他说:“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不像你啊,莫非你也生病了?”
他看了看我,微微眯起了眼,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的眼中竟毫无征兆地流出两串泪水,从脸颊滑落。他慌忙转过身背对着我,抬起手似乎在擦拭。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不由得慌张起来,“江铭,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昨晚江峰……江峰他出车祸……死了……”
最后的两个字他说得极轻极轻,可我还是听到了,我先是一愣,随即就傻笑了起来:“江铭你别骗我了,我知道肯定又是你们的恶作剧!”
而江铭只是侧过脸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
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很寂静,只听得见墙上的挂钟发出的“滴答”声。
我把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一阵真实的疼痛感传遍我的神经,我使劲摇了摇头,然后大笑起来,“又是梦!这肯定又是梦!”笑着笑着,两排泪水从眼角滑出,顺着脸颊滑落,到脖颈时就褪去了它所有的温度,好凉的泪水!
“假的!一定是假的!”我不甘心地又吼了一声。
我期待着我再次从梦中醒来,醒在我的房间,我会看到窗外偷偷溜进来的几缕阳光,我会嗅到妈妈做的早餐的香味,我会听到江峰在门外不厌其烦地喊我起床。
看着病房里洁白的一切,又想到梦中那一片雾茫茫,我已经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了,就像当初庄周梦蝶一样,不知庄周梦为蝴蝶,还是蝴蝶梦为庄周,可庄周梦蝶是一种忘乎自我的洒脱,而我……
我终于失声痛哭起来,病房里回荡着我撕心裂肺的哭声。
江峰!江峰……
我在心里喊了无数遍这个名字,我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待我哭得声嘶力竭时,我的意识又渐渐模糊了……
——我要走了。
——去亚特兰蒂斯。
——去它沉没的那片海。
——海底有一丛花正在开放。
冥冥中我又听到了江峰的声音,比往日的更空灵,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柔声说:“小雪,下一次,我们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我,在亚特兰蒂斯的终点等你。”
意识渐渐清醒,我翻身下床,穿好鞋子后冲到窗户旁一下子拉开了窗帘,虽是中午,但天色却昏暗得像是快要天黑,远处道路上的车辆仍然川流不息,丝毫不在意天空中无声飘落的小雨,玻璃上结成的水珠一串串地滑落,也滴进了我的心里。我使劲咬了下嘴唇,毅然转过身就朝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