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李郃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面前的儿子，他堂堂大汉朝司徒的儿子，竟穿了一身破烂的青色粗麻布衣，如同一介穷书生。虽然衣服有仔细地洗干净，却已经洗得发白泛灰。

“大人，”李固上前一拜，“儿子回到京师，特来公府拜望。”

“不孝如尔，也真是我自身的过错。”李郃叹了口气，“你常一去数月，音信全无。你若留在家中，我岂能亏待于你？京城怎样的人才没有，做不了你师父？有何学问非要步行千里，拜师求学？”

“大人教训的是。”李固低头道，“儿子不孝。”

“固儿，固儿回来了？”李夫人惊喜地冲进房中，一见李固，顿时泪盈眼眶，“你终于回来了，不走了是不是？”

李固对母亲一拜：“母亲，儿子不孝，还是要……”

李夫人眼中含着泪，却笑道：“无妨无妨，你高兴就好。”说着，便从衣中取出几两金子：“出门在外不是家里，不要在外面受苦才是，带着钱在身上用吧。若有什么难处，千万要捎个信回来告诉我和你父亲。”

李固推开母亲递在手中的金子，拜谢道：“多谢母亲，不必了。”

只有这一个儿子，却犹如不是自己亲生的，李郃觉得，自己的门生都比他亲近自己：“时候不早了，你还要赶路么？”

李郃的意思是让他留宿一晚，却见李固再拜道：“打扰大人，儿子告辞了。”

“固儿……”李夫人的泪在眼眶中打转，望着儿子俊秀分明的脸，清瘦却结实的身子，一转身便又是一年半载。

“母亲请保重。”李固对母亲一拜，转身离去。

李郃望望镜中斑白的鬓发，心中平添一丝难言的惆怅。半生已过，位极人臣，上不愧君主，下不愧百姓。却只有这个家，寂寥得冷冷冰冰。

“夫人，算他识相，来了一会儿就走了，竟然都没在家里过夜。”侍女阿霓小心地取下李夫人鬓上双燕金钗，“夫人真是太厉害了。”

“呵。”李夫人抚了抚手上名贵的玉镯，“本夫人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演技了，你知道吗，我看到他要走的时候，真想笑得跳起来，不过，我竟然忍住了，还流下了泪来。呵呵呵。”

“那是，夫人自然是厉害。”阿霓笑道，“这样一来，他一点和司徒接近的机会都没有，他年夫人诞下公子，必能继承家业。”

“我说蔡芸这女人傻吧，她儿子也是一样笨，唉！”李夫人往脸上抹了抹珍珠米粉膏，在铜镜中左照右照，“摆着他父亲贵为司徒，位列三公，就算想躲着我，也好歹带够金银珠宝出去快活不是，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犹如路边乞丐，给司徒丢尽了脸面。我看司徒是越来越讨厌他咯。”

“夫人，您那么聪明，但是他们哪里比得上您聪明，自然是想不到这么长远。”阿霓谄媚地笑道，“阿霓跟着夫人，也长了见识，遇到了好多东西呢。”

“呵，跟着我，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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