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问母亲，当年怎么溜得如此毫不犹豫，我母亲跟我说邺国的无子后宫嫔妃在皇帝死之后都是要殉葬的。

皇帝死后要带走嫔妃和若干侍从。

若是三皇子登位了，母亲跟他有个孩子还好说，可若是没有，那就惨了。

她不想活在那样吃人的制度之下，把自己逼成疯子。

那会儿各地方已然不服京都管制，时势造英雄，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母亲文武双全，在渠州建立了一支军队，而后又遇上了女扮男装的伏商。

二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

母亲为主帅，伏商便是她的军师。

我母亲从渠州杀入京都的那天，活生生把她自己的老爹气死了。

又经历了一场混乱之后，母亲登上了帝位。

母亲说她一生爱过许多男人，何阙是她最喜欢的那个。

何阙是前朝吏部侍郎之孙，可那个吏部侍郎不愿归顺大煜，在我母亲攻入京都后，在府里悬梁自尽了。

我五岁那年，何阙带着儿子回到华京投奔我的母亲。

明安姑姑告诉我何阙是陛下新封的何贵君，他的儿子叫何念初。

我不解，「何贵君是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吗？」

明安姑姑沉吟片刻，蹲了下来小声与我说道：「她在小何公子年纪更小的时候便去世了。」

「怎么去世的？」

「病死的。」

「这是母皇……私下查到的？」

「嗯，此事千真万确。」

6

母亲病重时曾将何阙宣入殿中。

何贵君一来，我这个皇太女再得宠都要变成背景板。

母亲拉着他的手追忆往昔，他们二人相识相知的过程尽数被我听了去。

我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得头顶冒汗。

后来母亲即使逐渐意识不清，她也仍旧握住何阙的手，嘴里喃喃着一些话。

我秉持着听八卦的心集中精力提高耳力。

「对不起。」

母亲对何阙说了这三个字。

「臣担不起陛下的这句话。」何阙显得有些无措。

我在一旁看清了他满是疑问又闪烁不定的眼眸。

7

「殿下……」双儿哭得厉害，把我从回忆的碎片里揪了回来。

她红着眼睛帮我擦身，「双儿没用，双儿帮不到殿下。」

双儿是明安姑姑收的干女儿。

明安姑姑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收个干女儿呢。

后来我的疑问有了答案。

在母皇过世后的第二夜，明安姑姑竟也跟着去了。

明安姑姑在遗书里提到双儿是她观察了几年的人，是个好孩子，往后必定能忠心伴我左右。

「双儿别怕，别哭。」

我压住双儿的手腕，一股暖意从我的掌心不断释放，如雨后甘霖沁入她的肌肤。

「殿，殿下？！」双儿讶然抬起头，眼眸里的光华如穿透乌云的璀璨星辰。

8

夜幕低垂时，我的承欢宫又迎来一个故人。

白日何念初离开后没多久，我就晕倒了，双儿哭着央求在门外看守的侍卫，希望让太医院拨个太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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