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他就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脚踝都露了出来，鞋子也破了洞，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不干净，看起来简直比陆府最低贱的奴仆还不如。

明明比阿琅还大一岁，看着却十分瘦弱。

那些下人看到他们纷纷白了脸，萧婉玉那时经历过母亲的离开和祖母的离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没在陆凛的面前苛责他们，怕之后照拂不了陆凛反而让他活得更加不容易，只能等他们离开再走到陆凛面前。本来是想拿帕子擦一擦陆凛身上的脏污，可陆凛就像是一头凶狠的小兽一样，龇牙咧嘴低吼了她一声就跑远了。

那天阿琅直接吓哭了。

她也有些惊讶，她不明白为什么面对那些下人欺负都无动于衷的小孩面对她的帮忙却十分生气……

应该是生气吧。

跟个小狼崽子似的，龇牙咧嘴，还挺唬人。

不过虽然不明白。

但后来她每次去陆家都会带一些饱腹的糕点和银钱。

别的不好带，也怕人发现，几块糕点和银钱倒是不用担心人发现，她每次都会放在陆凛院子外面的墙角处，然后拿一颗石头击进院子里面提醒陆凛，最开始，陆凛不肯拿，即使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捧着一本残缺的书背对着她，还会皱眉，露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可几次之后，糕点终于被拿走了，钱倒是依旧没拿走。

知道陆凛的意思，萧婉玉之后便只给他送吃的，也给他拿过一些书，都是她自己看过的。

这是萧婉玉和陆凛之间唯一的联系。

他们甚至没说过一句话，只是一个放东西一个拿东西。

嫁进陆家那年，萧婉玉听说陆凛科举舞弊被抓了，陆家丢不起这个人，便由一向很少在家的陆大爷发话亲自把他赶了出去，还把他在族谱里面除了名。

其实萧婉玉并不信那个小时候即使再冷再饿也会捧着一本书拿枝条在地上写字的少年会作弊，可那时，陆凛早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时候她也会想起陆凛。

想他一生命运多舛，从小就无依无靠，如今也不知道在哪漂泊。

可她那会也有心无力，家里的事就足够让她费心了，何况还有一个整日要她立规矩的陈氏。

再见陆凛是一年后的事。

那是皇家一年一度的秋狩，她跟着陆有卿参加，未想会在那碰到陆凛。

他就站在天子的身后。

不再是以前的可怜清苦模样，而是着锦服、戴玉冠，气质和脾性倒还跟以前一样，依旧还是沉默、孤僻的样子，被那么多人看着，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就像一棵会呼吸的树。

寂静无声。

那日去的所有陆家人都愣住了，几番打听才知道陆凛救了微服出巡的天子，再后来他从一介白衣辗转几番成为刑部侍郎，成为大燕最年轻的三品高官。

陈氏曾几度担心他会报复，不过这么久过去了，陆凛从未登过陆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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