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元年，初春，乍暖还寒之际。

才刚经历过一场改朝换庭的京城，似乎比往年的冬天都要冷。

熬过这个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沈慕岑在心里想，可是，她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沈安歌来的时候，她正在剪过年打算贴的窗花，顺便为傅景恒剪一个小像。从前她还是晋王妃的时候，他最爱做的事便是陪她一同做这些杂事。

堂堂晋王殿下，做这些女人家的事，平白惹了他人笑话。她也曾这样劝说过他，可是傅景恒从来没有在乎过。

“我陪同自己的妻子寻点闺房之乐，做什么要考虑他人的想法，若是有谁敢在我背后嚼舌根子，仔细了他的脑袋。”他那时总是这样说。可惜那是很久以前了，在没有沈安歌之前，在没有宫乱之前。

若是没有这场宫乱，便是再好不过了。如今，傅景恒已是这大楚的皇帝，再回不到从前那般了。他总归成了帝王。

“哟，姐姐可真是好兴致，从前在相府，可没见你这般心灵手巧。”沈安歌见了她，倒也不行礼，直接便坐到了小几对面。

“论位分，从前在相府时我是嫡你是庶，在王府时我是妻你是妾，现在在这皇宫，我是皇后而你是妃子，无论从哪里开始论，你都该向我行礼。”沈慕岑理了理面前的窗花，慢条斯理地说。

看着这个抢了自己丈夫，害死自己腹中胎儿的女人，沈慕岑恨极了。可是她不能杀她，一是为了父亲，二是逃不过傅景恒。

“不会吧，您还真拿自己当皇后了？我告诉你，这三宫六院，从今往后，由我沈安歌做主。”沈安歌笑了笑，这笑容落在沈慕岑眼里，分外扎眼。

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置于桌上：“怎么？是你自己来，还是要我帮你？”

“你什么意思？”沈慕岑收拾好了桌面，冷声问道。

“如你所见，鹤顶红，姐姐，反正都是得死的，喝这鹤顶红，死得会好看一些吧，总好过三尺白绫一挂，舌头都离了口。姐姐你这么爱美，总该不会想死得这么难看吧？”沈安歌冷冷地笑着，眸子里闪过的，除了阴险，别无他物。

“妹妹怎会知道三尺白绫赐死的人口舌相离？莫不是曾做过？不想本宫张着嘴死去，是怕本宫在阎王面前说你那些肮脏的手段事迹吧？”好歹当了五年的王妃，该有的气势，她是一点不落。

只是觉得心寒无比，这大难，就要临头了吗？为傅景恒谋划这五年，到推翻旧帝，一步步走过来，虽也曾有危难之时，但有他陪着，纵是刀山火海，沈慕岑都不曾叫过一句苦，喊过一句累。

即使老皇帝派出的暗卫多次刺杀，凶险无比，她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往日有他在，今日他不在，或者说，他默许了。

“沈慕岑！别装傻了，陛下根本不可能留你的，你心里有数，你手上拿捏了他那么多把柄，又知晓这么多秘密，他怎么可能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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