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就是这样的普通人多好。

凌一曾经多少次在心里呐喊。

这样的呐喊是多么的无力，理智早已直接否定了她的这个奢望。

离开组织？

可笑的想法。

默存在了这么些年，底限就是，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除非死了，就必须留在组织里。

凌一曾经见过邢一，从他眼睛里接过领队的密钥芯片。

那是她见过最可怕的画面。

那是五号地下基地一间只有黑暗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十数台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邢一已经瘫痪在床，枯瘦如柴，皮肤发黑，全身上下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

负责完成转移密钥芯片任务的是当时作为组织医疗研究机构负责人的邢三。

当时她虽然已年近五十，但依然是个漂亮感性的女人，在看到邢一的同时，已经扑在他的病床边上哭得几乎晕了过去。

在取出邢一眼里的芯片后，其余的医疗人员就给邢一注射了药剂，实施了安乐死。

幼小的凌一就躺在他不远处的手术台上。

眼里含泪的邢三在给她实施麻醉之前，温柔地轻抚着她微卷的长发，“凌一……你的眼睛很美，放心，上有规定让我们不会放在……与上一任领队同样的地方……”

“为什么不让他离开？”凌一睁着一双布满害怕与恐惧大眼睛，颤颤地问，“他已经不能动了，也不会泄露任何事情……”

邢三幽幽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无奈与凄苦，直到她因麻醉药起作用而昏昏沉沉睡去，也没有给她任何回答。

过了很久，在某次出任务时，凌一才了解到自己当时的愚昧。

且不说组织放不放她离开，假若能成功离开组织，那之后呢？之后她属于哪里？本来就不存在的人，怎么可以坦荡荡地突然冒出来？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算随便成为了谁，那又有什么意义？

一个人的过去哪怕可以磨灭，但他将用什么去延续未来呢？

就像今天。

她有奉命保护的人，有在世间行走的意义，于是她活着。

她的生命里没有一天是不为组织的指令而活的。完成一个任务后，连给她个假期休息都是以命令的行式。她只是活在一个只有“准”和“不准”的世界里的人——像一道催眠，自己打不破，挣不开。

会议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因为现在是共赢的局面，反而说不清主动权在双方谁的手里。

昂贵的黑晶面板的会议桌，倒影着君麟如神般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黑眸仿佛是无底洞，看着看着，就会让人深陷。

凌一在瞥见桌子上的倒影时，突然心里一怔。

自己能支配自己的命，是什么感觉？

有人要伤害自己时，可以自我保护，可以去反击，

实在保不住还可以失去。

在子弹飞来一瞬间，她推开了他。那么如果子弹打在自己的身上呢？她可以选择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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