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我跟着我爹去给日本人送草药。日本人最近在搞人体实验，日军营里站了满满两排人，冬至就是其中一个。

之所以注意到冬至，一是由于他是人群里唯一的小孩，二则是他眼底浮现出的一种直达心底的淡漠，那近乎是一种对生命的冷漠。

本田凛一今天心情很好，他让我给他写了一幅毛笔字，说是要拿回国给他的朋友欣赏。

「盛商想要什么礼物吗？」本田凛一的中国话说的很流利。

「把那个孩子给我吧！」我指着门外的冬至。

本田凛一拿起的茶壶又放下，爹将我拉到身后。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太君不要生气。」

本田凛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瘦而长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狠。

「我儿子跟你一样大，今天是他的生日。」本田凛一说道。

「我爹年纪大了，我要上学，家里缺个帮手。」

爹的身体微微颤抖，本田过来拍拍爹的肩，

「小孩子要东西好，孩子大了就不好开口了。」

我把冬至领回了家，一路上，他的话很少，几乎是我问一句他答一句。

他说他的父母都被日本人杀了，我问他叫什么，他说不知道。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你就叫冬至吧！」

福顺赶着马车，噗嗤一声笑出来，「少爷，要是今儿是秋分是不是就叫秋分了呀。」

我问冬至这个名字可以吗，冬至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表情。

这个冬天，十里八乡的乡亲被日本人抓走了一多半，再也没有回来。

有人开始在盛家门口泼泔水，在医馆门口里闹事。

我放学回家时，一块石头冲我砸来，冬至推开了我，石头擦着他的眉峰划过去，好了之后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疤。

从那之后，闹事的人逐渐少了，最后完全消停下来。

3

冬至不爱跟人说话，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

这天我放学回来，发现福顺、刘富几个人围着冬至。

冬至攥着衣角，嘴唇紧抿着，秀气的脸上写满倔强。

「怎么了？」我问。

「少爷，冬至偷钱！」刘富大喊。

冬至的拳头攥的更紧，眼底一片猩红。

「有证据吗你们就在这里喊！」

「那他怎么不敢让我们搜身！」刘富正义凛然。

「好，要搜不能只搜冬至一个人的，大家都要搜，包括我。」

「算了算了，可能是我放丢了。」福顺开始打圆场。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

「我跟冬至互相搜，你们几个自己安排吧！」

冬至很紧张，浑身紧绷着。

我拍了拍冬至的肩膀，「我相信你。」

冬至紧握的拳头慢慢放开，我伸进他的外衣口袋里，冬至本能性的身体一抖，耳根通红。

我摸到了一个纸一样的东西，正犹豫要不要拿出来。

冬至小声说：「少爷，对不起。」

刘富见状，仿若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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