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次，凿子的倾斜度大到要碰到盘子了，但又摇晃着立起来了。

鸡叫声传进耳朵，东方泛起鱼肚白，凿子也不动了。

爷爷挣扎着站起，把我扶起。因为跪得时间太长，我差点儿摔倒，“去，把东西收起来，没事了。你现在是魂门第一百代传人。吓死我了！”

我走到供桌前，想把凿子拿起来，但凿子却像长在盘子里似的，拿不下来。

爷爷咬牙切齿道：“没吃饭也不至于吧。”

我用力一掰，凿子掰了下来，盘子也掉到地上摔碎。我蹲下心疼地捡起碎片，好像是玉的。

爷爷看出我的心思，打了我一下脑袋，骂道：“兔崽子，你就那么稀罕（喜欢）钱，盘子是玻璃的，凿子也不是金的。等我死了，凿子传给你。把这个拿的。”他从身上掏出一块凿子形状的黑耀石，黑得发亮。

“这是什么？”我接了过来。

“这是魂门碑匠的象征：辟邪凿。千万别丢了，它可是你的护生符，关键时候会救你，收好它。”

家里再穷，我爸是指不上。

我在家帮爷爷忙了两年，开着一辆二十手三千块钱买的破帕萨特送碑。

有一次，我送碑回来，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哈雷摩托车，这是村长的座驾。村长是干工程的，家里很有钱。他一直住在村里，没去城市享受豪华与便捷。我想也许这就是和阿里的老总一样，穿三十块钱的体恤也不觉怎么样，有钱，穿什么住什么都无所谓。

我透过门缝看到村长恭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递给爷爷。

爷爷的手有些颤抖，接过烟，大口大口的抽着，时不时地看着村长，那一刻，我看到爷爷的眼中透着狠辣和仇恨。

但村长并不在意，边抽烟边道：“老付，三年前，你答应我的事没忘吧。”

爷爷点点头道：“没忘，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会做到。”

村长很满意，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装得应该是钱，他推到爷爷面前，“这是我答应的报酬，一分不少。”

爷爷连看都没看，用力把烟头踩灭，道：“不过现在涨价了。价格还得涨五倍。”

村长脸色陡变，但一瞬间又恢复原样，大手一挥，“这没问题，一会儿我就叫人把钱送来。”

他们又聊了两句，村长骑着摩托走了。

爷爷把我叫进屋里，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间，你跟我学了这么多年的魂碑，让你也开开荤，给这个老东西的老爹，那个老家伙刻块魂碑。”

我一听就知道村长和爷爷之间有问题。

碑有阴碑和魂碑之分，阴碑就是普通的墓碑，怎么刻都行，但魂碑是要注魂到碑里的，刻不好，会要命的。看爷爷咬牙切齿的样子，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深仇大恨。既然有深仇大恨，为什么他又要帮着刻魂碑。

我没问这其中的缘由，就是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晚上，我从西厢房里拖出一块山西黑的石材，这种石头做墓碑最好，色泽温润，吸水性差，看颜色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这块料子是爷爷珍藏多年的。我和爷爷抬着石料进了屋子，他坐在我旁边抽着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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