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受我影响，也决定考老师，他先我一年考回家里当老师。

那会山里的孩子考上老师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大家都觉得这是铁饭碗我。

大家都羡慕我爸妈，生了一对好儿女。

我妈特别骄傲，脸上一直挂着笑，使得她那干巴巴的脸都明亮许多。

我奶跟我爸也很高兴，他们终于认可我妈的决定，说幸好我妈坚持。

我当上老师那年，我堂妹又生了个女儿。

我去看她，她抱着孩子，迷茫地看着我，「香儿姐，我这辈子好像没有自己做过选择。」

我只能安慰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经历，都会获得不同的快乐。」

她睁着茫然的大眼睛，流着泪，「那我什么时候能快乐？」

我苦涩不已，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擦了眼泪，转开话题，问我，「香儿姐，大山外边是什么样的？」

托我妈的福，我可以在大城市读大学，也算见识过城市的繁华。

「大山外边，很繁华。那里的人思想开放，不会重男轻女，也不会封建迷信。」

那里男女平等，女孩打扮得很漂亮，她们也可以独立地活着。

堂妹笑了，「真好。」

我向她许诺，「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坐飞机、坐高铁。」

「好。」

16.

我跟我弟事业稳定，家里的门槛都被媒婆踩烂了。

但我妈替我们拒绝了，她说，「娃儿们有自己的想法，让他们自己选对象。」

后来，我找了跟我一样教书的同事，我弟跟他的一个青梅竹马结了婚。

村里的人都说我妈了不起，养出了两个大学生，如今都成家立业了。

我妈笑得合不拢嘴，她私下里悄悄跟我说。

她这辈子有两次挺直腰板的机会，一次是生了我弟弟，在家里挺直腰板。

一次是我跟我弟弟出息，她在村里可以昂首挺胸地走路。

我也很感激我妈，我攒了两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了个金戒指。

她为了我卖掉的那个金戒指，我替她买回来了，我还跟她说，要买金镯子、金项链给她。

她跟我说不用，不要乱花钱，但我知道她是高兴的。

她戴着金戒指左看右看，开心地像个小孩子，「妞啊，你高兴不？」

「高兴。」

我抱了抱她，小时候是她抱我在怀里，现在是我将瘦小的她抱在怀里。

「妈也高兴。」

她经常问我高兴不高兴，这次是她第一次说她也高兴。

我不懂，但我高兴是真的。

17.

只可惜，我妈没福气，我刚工作两三年，好不容易存点钱，想带她到处看看，她却病倒了。

那些年，她太辛苦了，三餐没有好好吃，得了胃癌，拍了片说是晚期，没有治愈的可能。

摘茶很辛苦，她一年四季都要摘，不摘茶就要除草喷药。

大夏天很热，她戴了顶斗笠，在太阳下一站就是一天。

下雨天，她披了雨衣就去茶园，一次都不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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