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一张捋平,再整齐地叠放在膝盖上。
如果不是早知道这些文件里写的是什么,穆景寒几乎要以为她捧着什么稀世宝物。
他没有说话,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助理。
好的,穆总。
助理心领神会,他连忙拿出一支笔,递给许清冉:许小姐,如果没有其他意见,请您签字。
好。
许清冉想也没有多想就点头,她淡淡扫过纸上那赫然醒目的一行——骨髓捐赠风险同意书。
片刻停顿也没有。
径直翻到最后一页。
没有得到允许,她并不敢去桌子前,只好双膝着地,跪伏在雍容华贵的地毯上。
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签好了。
等墨水风干了一会儿,许清冉轻手轻脚地将笔盖好,连同文件一起双手呈给助理。
再由助理拿到穆景寒面前。
穆景寒双腿,交叠靠坐在皮革精致的沙发上,他一言不发,目光沉沉落在她歪歪扭扭的签名上。
他记得,她曾经写得一手好字。
风骨铮铮的行书。
就连爷爷那样挑剔的人,都不止一次夸赞过。
可如今。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许清冉不禁有些紧张,她局促地攥着长出许多的衣袖,像个做错事被老师罚检讨的小孩子。
生怕哪里会惹得他不高兴。
为什么用左手签?
穆景寒冷冷抬眸,凛冽如利剑的目光定在她垂在身侧的右手:别告诉我,你是想用来毁约逃避责任。
不是的,我不是......
许清冉赶紧摇头,她着急地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好像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情急之下,她隐约像是红了眼眶,语无伦次地开口:因为右手不能用了,以前受过伤,没治好。
她说着,又怕他不相信,干脆咬牙忍着痛意,艰难地抬了抬右手手腕。
不过两寸的高度。
她却疼得脸色惨白,连着声音都在发抖:右手是真的动不了了,我没有骗你,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找医生......
没必要。
穆景寒反手将文件合起,一把推到林裕年面前:伯父,您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不了,你办事,伯父靠得住。
林裕年心意甚慰地在他肩上拍了拍,又疲惫地叹了口气:不过,你伯母的情况有些复杂,手术方案一时半会儿还定不下来。
紧接着,他颇有深意地顿了须臾:后面的人和事情,还要你多留意。
言有所指。
再明显不过。
这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穆景寒是多通透的人啊,瞬间明白了他的后顾之忧。
他抬眸,不紧不慢掠过许清冉僵白脆弱的面容,而后凉薄地轻笑:倘若有人真的不自量力再做出些什么,我想,就不会只是废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他不偏不倚。
狠狠踩在她最痛的伤口。
许清冉缓慢沉重地低下了头,竭尽全力想将僵硬麻木的右手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