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公司前，我在脑子里复盘了最近的工作，应该没出什么太大的纰漏。

到办公室，就看到同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什么情况？裁员通告？降薪通知？

我正想开口问，汪经理挺着他的啤酒肚进来拍了两下手，示意大家看他。

汪经理一脸春风得意，告诉大家自己即将升职调到总部的好消息。

他发表一番告别讲话后，还兴致勃勃地对我们这些下属挨个握手激励。

“只要你们好好干，总有一天，能追上我的脚步！”

你升职关我屁事，都要走了还不忘画饼呢。

看着他的地中海发型和穿西装都扣不上扣的啤酒肚，我按下心里的烦躁，打算敷衍地祝贺两句，眼角余光却瞟到门口进来个人。

汪经理也看见了那人，他立刻放弃跟我握手，走过去打招呼：“小敖，你来挺早！”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新调过来的项目经理，敖总。”

敖总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身量修长，皮鞋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主打的形象就是一个年轻有为。

汪经理还在那滔滔不绝地介绍：“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以前管东海那片的，就是小敖他们家啦！我相信，有小敖的带领，不论是什么难搞的妖怪，都能给咱们手到擒来！”

敖总环视一圈办公室，眼神突然定在我身上。

淦，不详预感应验了！

敖呈，他妈的阴魂不散。

以前在海里就压我一头，现在上岸了，好不容易混到个编制，空降来个领导还他妈是他，烦死了。

我为什么对他这么有恶意，这其实涉及到一点陈年旧事。

在以前妖怪神仙都野蛮生长的那个年代，我就认识敖呈了。

我爹和他爹，都是东海扛把子，说一不二，手下小弟多到数不清。

我爹负责搅起风雨和巨浪，搞得岸边人苦兮兮，是让人惧怕的恶蛟。

敖呈他爹负责平息风浪，为渔船带来收获，是仁慈且受人敬仰的神龙。

双方合作，人间供奉不断。

在家世相当且双方长辈有业务合作的情况下，我小时候跟敖呈也经常混到一块玩。

直到我爹第一次带我去海面，我们掀起巨浪，将渔船打得七零八落。

我听见船上的人大声咒骂我们。

污言秽语的花样比我这辈子听过的都多。

为什么这些人辱骂我们还要给我们供奉？

我很不理解。

如果惧怕，他们应该向恶蛟求饶，但当我们现身时，人的眼中只有厌恶。

我去问我爹，他说：“没有呀！我干的是坏事，人怎么会给我供奉。”

“我没跟你说过吗？那些供奉都是老敖家分给我们的咧！”爹说。

我很难受，所以这么多年，我家拿到的供奉，都是这样得来的。

我家做坏事，被辱骂。

敖家做好事，被敬仰。

获得的供奉敖家分过来一部分，就作为我们的苦劳，像是被施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