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北弦，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出什么事儿了？”

从河边开始，苏婳被她妈追着打了一路，到了家还打，邻居们谁来劝也没用，直到打断第二根拖把，她妈才放过她。

晚上她来找顾北弦，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推门进来，而是站在他房间门外，不知道把什么很重的东西放下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等她离开，顾北弦才打开门，看到门口垒得有半人高的书，全是自己喜欢看的课外书，还有在市中心的书店才能买到的习题册。

原来大家以为苏婳失足落水的那段时间，她坐车去市里给顾北弦买书，错过直达公交的末班车，只能兜兜转转换车回来，这才晚了。

苏婳不敢让顾北弦看见自己，她妈下手实在太狠，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球，嘴唇肿得像香肠，最后一巴掌扇得太狠，左边脸肿得老高，丑得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顾北弦原本就嫌弃她长得丑，白天在操场上更是求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她怕又惹他不高兴，只能放下书后匆匆离开。

只是顾北弦不知道，当他打开家里大门，望向黑漆漆的楼道失神时，苏婳就躲在上一层楼梯拐角处，躲在顾北弦不会发现的角落里，痴痴地望着他。

她妈追着她打时说漏了嘴，她说当时在河边大家都以为她死了时，顾北弦哭了。

听到这句话，那些死命抽在苏婳皮肉上的毒打好像突然就感觉不到疼了，反而催生出了从没有过的欢喜。

原来她死了，他也会伤心。

苏婳这人没什么长性，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妈一顿顿打也没打回吃里扒外一心向着顾家的傻女儿，而不管顾北弦说的话有多刻薄，看她的眼神又有多嫌弃，她还是一个劲儿地追在他身后当牛做马。

天没亮，就蹬着她妈那辆破自行车满大街地收集塑料瓶，卖了换钱，自己舍不得用，全拿来贴补顾北弦。

买他爱看的书，买他喜欢听的专辑，偷偷给他缴补习班的费用。

可顾北弦依然对她没什么好眼色，总是冷着张脸，有时候被她烦够了，就吼她“滚”。

她也会伤心，躲在被子里捂住嘴巴偷偷地哭，但第二天，又是北弦长北弦短地把人叫进心坎里。

日子徐徐而过。

不负众望，顾北弦以学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市重点高中，苏婳只念了所垫底的职高。

从苏婳的学校到顾北弦的学校，坐车一个小时，即使不顺路，开学第一周的周五放了学，苏婳还是绕上这一个小时的车程去等顾北弦。

“北弦！这儿！这儿有位置！”苏婳坐在靠近车尾的座位上，朝刚跨上车的瘦高少年大声招呼。

苏婳嗓门大，从车尾到车头，因为她，一车的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顾北弦身上。

那些因为苏婳的丑陋而对他投射过来的嗤笑的、嘲弄的、同情的目光，让顾北弦涨红了一张脸，更是恨不得自己立刻从这辆车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