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欲走，却听安乐公主开口：“纪年，放弃丞相之位，赌上自己的命，只为让天下人知道姜千雪的清白，值得吗？”

我骤然僵住。

书房里，纪年淡淡开口：“公主，是陛下让您来问我的吗？”

安乐顿时不说话了。

纪年嘴角浮起一丝释然的笑意：“公主，她本就无罪，无论是天下人，还是她最亲的人，都误解了她三年，现在跟所有人解释一切，是我在赎罪，跟其他人无关。”

安乐气急：“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现在父皇因你非要把事情摆到明面上而震怒不已，已经在让母后给本宫重新选夫婿了！”

“纪年，你说过的，维持跟本宫恩爱的假象直到本宫找到合适的夫君！”

“你要本宫现在怎么办！”

我心里一震，假象？

纪年坐在那里，脸上难得有一丝歉意：“安乐，抱歉，我会想办法的。”

安乐公主气冲冲的离去，狠狠丢下一句：“你最好给本宫快点！”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茫然。

原来她跟纪年只是互相利用？

书房里，纪年似是叹了口气，望着天边，半晌才喊来暗卫：“革除职位的旨意应该快到府门口了，你带着人注意京中动向，莫要让人浑水摸鱼。”

“是。”

“还有，派人守着将军府，姜梦寒和姜夫人不能有丝毫闪失。”

我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模样，心脏轻轻发颤。

“纪年，你考虑到了所有人，为何唯独不想想你自己？”

得罪了那么多官员，扯出了一张那么大的网，现下，他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我留在了纪府，出乎意料的是，罢免纪年的旨意迟迟未到，直到天明，宫中也没有什么动静。

晨曦亮起的那一刻，纪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朝外吩咐道：“让府中的人，各归各位。”

他站起身，身子却摇晃了一下。

我下意识想要上前扶住他，只是在要碰到他的前一刻，我又收回了手。

纪年走到窗前，语气很轻：“千雪，我本想陛下罢了我的官，就遣散府中人，去你曾说的每个地方走走。”

“可现在看来，陛下不想放我走，我只能困在这长安城里，年年岁岁为大梁守着你打下的每一寸国土。”

他扶住窗沿，抬眼望天：“姜千雪，我错了。”

我看见有泪从他眼角滑落，像是天空中飞速坠落的流星。

我心里闷的难受，走到他身后，像从前那样，轻轻拉着他衣袖。

“纪年，我不怪你。”

说出这句话时，我魂魄突然一轻。

我垂眸看着正在消散的脚尖，突然明白了什么。

地面离我越来越远，恍惚间，整个长安都在我眼底。

跪在祠堂里与我讲话的娘亲，站在门外等候的姜梦寒；

长安街上安居乐业的百姓，巍峨宫廷中批阅奏章的陛下；

以及，站在窗前极目远眺的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