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看见高天阳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有十秒。”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婆婆也是被他说得一愣。

“三、二、一！”他放下手，双手重新揣回裤兜，他面无表情看着婆婆：“你可以滚出去了，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猛地想起来一件事情。

小时候爸爸生日，杜姨接我过去，那时候我怕被他们家的小孩欺负，总是做出一副强悍的模样。然后，一群小孩都被我弄了一身的蛋糕，还有好几个小孩被我弄哭。高天阳当时也在。

那时候我十一岁，他大概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当时他就是这样，说再倒数十下，然后让我滚出去。

后来我才知道，他从小就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闯了不少祸，于是他妈妈就对他有个要求，对女人、老人和小孩不可以动手，即使是发脾气也要心里默数三十下之后，才可以开口。

婆婆被吓得脸色瞬间就白了，骂骂咧咧真的就出了病房。

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我绷紧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我拿过那张卡递给他：“这个我真的不需要，你替我谢谢杜姨。”

他嗤笑一声：“嗤，我看你那时候那样拉着我的手，求着让救你的孩子，我以为是真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什么意思？”

他目带嘲讽的看着我：“为什么不要这个钱，因为自尊？听说你现在没有工作，连社保也是没有的，你现在住的这个是VIP病房，价格是一千六一天，不包括医药费用，还有你之前急救的费用，你准备用什么来付？你该不会是在等着外面那个唯利是图的女人来帮你付钱？”

他的话让我面红耳赤，事实上我现在的确很需要钱。浩林刚刚工作不久，工资不高，所以我从来没有问他拿过生活费。这些日子，我所有的花销都是大学时打零工存下的，现在几乎已经不剩什么了。

我是不能指望婆婆给我付医药费的，而浩林我也并没有信心，他会忤逆婆婆，跟我站在一边。

高天阳坐下来，姿态闲适的靠着椅背，手指敲击着桌面：“既然你自尊心这么强，我也不强人所难，你就先还我吧，入院时候我垫付的一万块钱。”

他还垫付了钱？

我的耳朵更红了，但是我收回了手，我磕磕巴巴的说：“钱，我会还的，我可以先，先打借条。”

我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祈求，而我的右手紧紧握着那张卡不松开，我已经打定主意要留下这张卡。

我现在是个妈妈，保住我孩子的命才是第一重要的。自尊什么的，就让它吃屎去吧。

意外的，他并没有再为难我，而是在离开的时候，留了张名片给我。

我想，这大概也是杜姨的意思吧。

心里滋味很复杂，但是生活已经教会了我，不要矫情。

我大大方方收下了名片:“谢谢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打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