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在寺庙里受了十多年“慈悲为怀”的熏陶,哪里抵抗得住这么个小姑娘苦苦哀求,听着马蹄声愈发近了,一把将她背在身后,嘴里咬着没来得及收的包袱皮,三两下便上了树。
火光已经完全没有了。
树上一阵窸窣之后也化为寂静。
骑马而来的人约莫有七八个,有四个举着火把。
有人注意到了地上的焦灰,举起火把往树上撩了一阵。
这棵香樟少说也有几百年树龄,树冠茂密,举着火把看上去,除了树枝和树叶,什么都看不到。
不远的草丛里窜出一只被惊动的山猫,叫得像个声嘶力竭的婴儿,两只圆溜溜的猫眼在火光里泛着莹绿的光,随着山猫一窜,在浓浓的夜色里拉出两条绿丝带。
骑马的人意识到丢了小姑娘的行踪,嘴里“啧”了一声,狠狠道:“追,老子不信还抓不住一个小东西。”
于是七八个人骑着马,嘚儿嘚儿地走了。
危险过去,树上的林鹿抱着小女孩,两人相顾一时无言,好半天林鹿才憋出一句:“你……你怎么称呼?”
小姑娘似乎回过神来,依旧不敢大声,低低地抽泣着答:“玉,兔儿。”
林鹿仍然留神着树下的动静,不太讲究地用袖子给她擦擦脸,扯开斗篷把她裹进来。
“他们为什么追你?”
“我……我不知道……我爹娘……呜……”
小兔儿想起已死的爹娘,差点嚎啕大哭,林鹿赶紧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抱着她安慰,背后稳稳靠着树干,防着两人一起摔断腿。
兔儿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跑了一夜,连惊带伤,眼下有了依靠,没多久便睁不开眼睛。林鹿不太会哄人,却也知道稳稳抱着她,两人在树上依偎着谁也没动作。
直到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林鹿借着朦朦天光再一次查看四周,除了几声猫叫鸟鸣,确定再无活物,这才叫醒了兔儿,让她攀着自己的背,两人一起落了地。
在树上这半宿可不太好受,林鹿差点儿半身不遂,屁股也被树干硌得生疼。他艰难地舒展身体,小姑娘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一双肿得快睁不开的眼睛还挂着泪。
“哎呀……”林鹿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活了这十多年也没跟女孩子相处过,一时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才想到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给兔儿裹上,才开口吐了一个字:“你……”
节哀顺便?
不要哭了?
唉……说什么好呢?
最后林鹿思量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是替她捋了捋松散的发丝,取下腰间的竹筒,让兔儿喝几口,再给她擦擦脸,又替她把腰侧松散的衣带系好。
“我叫林鹿,要去阳城,你要不要跟我一路?”
兔儿一边哭一边哽咽道:“要。”
“那别哭了,再哭,眼睛该睁不开了。”
“嗯。”
“吃东西吗?”递上一个香葱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