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帕子覆在我手腕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帕子，我感觉到那人有力的大手将我从地上拉起。一抬眼，果然是付瑾之。

我突然想起，如果是在偷偷藏在枕底的话本里，付瑾之当是一把抱住我将我扶正，两人间眼波流转，好不缠绵。但他偏是等我摔了，再扯条帕子轻而易举将我拉起，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果然，话本里的故事不能当真。

很久没这样近看过他，我差点将学过的礼仪忘了个干净。还是小婉轻扯了下我的衣角，我才行了个规规矩矩的谢礼，拘谨得像是要叩谢皇恩。

「公主安康。」

看见你自然是安康的。

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应该是认出了我。

「将军认得我？」

明明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但我的小将军耳廓红了个透，眼神不自在地偏了个方向。大概觉得这样不妥，他才眼神绕回来，微垂着，答：「画像里见过的。」

难为父皇居然还收着我的画像，真稀奇。

两相对望，我脑子里空空想不出话来，只好端庄礼貌地道一句，「那不妨碍将军公务了。」

付瑾之如释重负地行礼退下，等我先离开。

我装模作样走出去几步，躲在宫门后，悄悄看他离去的背影。

「这么好的付瑾之，如果可以娶自己心爱的小娘子回家该多好。」

「公主！」小婉有些恼地唤了我一声，我才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扬起一个恬淡的笑。

5

嫁给付瑾之的前夜，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在付家屋檐下等啊等，终于等到他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父皇问他有什么心愿，他说不求官职不为名利，只愿得一心人。后来父皇下旨，允我同他和离。他终于娶了尚书家的小女儿，和和美美。我回到幼时被送去的那座寺庙，终日敲着木鱼，祈求家国安泰，他和他的夫人平安美满。

梦的最后，我好老好老了。付瑾之头发都白了，白发苍苍的付瑾之依旧牵着夫人的手，后面跟着他们的子女、孙儿，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我一个人坐在台阶边，手里捏着佛经，如同年少时那般看着他。

付瑾之拾阶而上，说想借小厨房，为夫人做碗羹汤。

那是梦的最后，梦里最后一次见付瑾之。

「公主，你怎么哭了。」

小婉将我从床上扶起，细细替我擦去泪水。

「我梦见……我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梦里付瑾之长命百岁，我好老好老的时候还能见到他。」

「小婉，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

小婉笑我又梦见付瑾之，引我到梳妆台前，唤人进来为我梳妆打扮。「今夜将军就在身旁了，公主要风风光光地出嫁才是。」

我今日，要嫁付瑾之了。

6

虽只有半月，礼部也是下了功夫的，十里红妆，给全了付家体面。

我看见远远的高台上，父皇模糊的面容，看见母妃含泪的眼眸。好像很久都没见父皇与母妃站得如此近了。也不知道不吉的我嫁了，母妃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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